第47章 浮生梦
◎他会为她呈上一切◎
“吃掉我吧——”
多么奇怪又疯狂的要求。
虞岁岁怔了一下, 这魅妖的幻术恐怖如斯,看把系统给煎熬得,都开始说疯话了。
于是她说:“你先冷静一下,我去帮你打点水过来?”
“不要水, ”少年的声音闷在红盖头里, 竟然生出几分委屈的意味,他慢慢地补了一句, “没用的。”
“那你要什么?”虞岁岁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下去, 像是要去哄人。
她一边问一边往玄九的方向倾身, 无意间听到了“嘀嗒”一声轻响。
虞岁岁低头, 发现是自己鬓发上残留的泉水流过脸侧, 顺着下巴滴落下去。
啊,她才意识到她刚才从泉水里起来,身上都是湿漉的, 因为那枚红莲耳坠,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冷, 下意识就忽略了。
虞岁岁转头往四周看了看, 山洞里只有刚才那片泉水,没有其他的东西。嗯…所以现在她也不方便换衣裳。
因为刚才的燥热, 湿衣服反而让她觉得舒服, 所以也不急着用灵力蒸干了。
玄九忽然问她:“你用的是什么香料?杜衡, 郁金,玉兰香, 还有甘松…”
“唉?”虞岁岁往自己衣袖上嗅了嗅,她并没有闻到他说的那些香气, “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都是从别人那里沾染上的呢…”少年低哑出声, “其实不是这些, 好甜…”
“甜?”虞岁岁记得某节炼丹课上她一边走神一边听了一耳朵,甘松的味道比较苦,玄九怎么会觉得好甜?
“什么好甜?”她有些不明就里地问。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盖头摇晃了一下,像是摇曳盛开的花。
这时候他倒有些厌恶魔族过于出色的嗅觉了,这座山洞可以说是狭小,到处都是湿漉又温软的甜香,丝缕如钩。
纸嫁并没有心跳,但为何他觉得此刻他的心脏像是被这丝丝甜香缠绕紧裹,随着眼前少女的呼吸而怦然跳动。
她让纸嫁冰冷死寂的心脏鲜活起来。
“嗯,很甜…”玄九交叠了一双长腿,话语低柔下去,像是华美丝绸拂过耳际,“你再靠近一点好不好?”
他顿了一下,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补充道:“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般甜。”
“哦。”虞岁岁往他的方向挪近了些许,她绣鞋鞋尖上缀着的珠花快要挨上他的衣袖。
好近…
少年被银链绑住的双手动了动,他没有尝试挣开,只是用一只手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写下眼前人的名字,一划一划轻缓又郑重,将无比珍重之人的名姓刻在掌纹里。掌纹昭示命理,这样做仿佛就能把她深深铭刻进生命里。
此刻他不敢将她的名字宣之于口,他害怕听见自己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渴求,满涨流淌着的爱与欲。
“所以,”虞岁岁伸手在他盖头前面晃了晃,“你闻出来甜的是什么了吗?”
玄九擡头看她,忽然庆幸还有个红盖头,所以她看不到他现在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是你身上的每一寸,湿漉漉的鬓发、天生上翘笑靥常见的唇角、还沾着泉水的手指、白皙柔软的颈侧……哪里都是甜美至极的引诱。
素雪软烟罗的长裙被泉水浸湿,藕臂如玉,柳腰纤秀,裙面上白槿散花,蕊芯遇水愈发艳红。
露浓花柔,雪肤薄衣透。
虞岁岁见他不说话,只是僵硬地往后面的岩壁上靠,心想他大概煎熬得难受,就从锦囊里拿出冰灵符,问道:“这个可以让你好受点吗?”
“别,”玄九的呼吸都错了一拍,“你别用灵力。”
他会发疯的。
虞岁岁不知道,现在她对自己灵力的掌控并不熟练,调动灵力时往往会流露些许灵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虞岁岁乖乖点头:“好的。”
接下来她就坐着没事干,托着腮四处看看,山洞里并不亮堂,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她的目光又落回玄九身上。
少年一身猩红,如奇闻怪谈里的艳鬼,岩石上覆着一层苍苔,蓄起的夜露沾湿了嫁衣,像吸饱了水分的玫瑰,盛开着,吸引着她的视线。
“在看我么?”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声色低柔得有意缱绻,“这里太暗了,你要不要靠近点看?”
魅妖幻术的作用下,他已经无法自制地开始蛊惑和引诱。
“哦,好。”于是虞岁岁又往前挪了一些,她的后脚跟磨蹭过少年精致浮凸的脚踝,她没有留意到那片被玲珑白骨撑起的皮肤因为与她这一短暂的肌肤相贴,泛起了一层病态薄红。
挪步的时候,她才觉得湿透的绣鞋船在脚上很不舒服,鞋底还浸了水。
这下虞岁岁有些犯难了,因为刚刚玄九让她不要使用灵力,那她就只能脱鞋了。
嗯…当着别人的面脱鞋,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怎么了?”玄九轻声问她,话语里揉杂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看起来有些困扰…是因为我么?”
啊,那可怎么办,他已经努力在掐杀内心各种疯狂的念想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的,”虞岁岁实话实说,“我的鞋子里都是水,很不舒服。”
“你把鞋脱了,我给你擦干净。”玄九说。
虞岁岁对系统还是信任的,她没什么犹豫就脱了湿透的绣鞋,赤足点在猩红嫁衣上,被上面琳琅的缀饰给硌得瑟缩了一下,涂着丹蔻的脚趾一下子蜷起,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脚,然后就听到少年发出一声措不及防的低喘。
他的声线好听,沙哑中揉着丝丝缕缕的甜,这样喘起来莫名煽情。
虞岁岁:我好了,再来点听听。
但是玄九下一瞬就屏住了呼吸,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虞岁岁缓缓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脚踩在了少年的腰腹上,嫁衣也遮不住的紧实柔韧,还有肌理分明的块垒感。
“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赶紧移开了脚。
“…没事。”玄九哑声道。
就这么蹭来蹭去,她脚上的水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少年还是擡了擡手指,勾起嫁衣细致地擦去她脚上残留的水痕。
虞岁岁全程都在看他的手,腕上缠着银链,指间勾着红绸,美得像是艺术品。也许是被银链束缚着,他的指尖隔着嫁衣薄薄一层红绸碰到她时,会细细地战栗。
“好了,”玄九收了手,对她说,“你先踩在嫁衣上,等绣鞋干了再穿上。”
他那身嫁衣红绸重叠,衣摆铺开在地上,像一把展开的红扇。
为了避免刚才的意外状况,虞岁岁就把脚放在嫁衣边缘上。也许是刚才不小心踩到过,所以她现在心虚地用眼角余光瞥着少年的腰腹,虽然嫁衣腰封厚重,但还是可以看清楚他紧绷的腰线。
玄九察觉到她的视线,往她的方向侧过脸,盖头垂落在肩上,深红绸缎如花瓣蜿蜒,他声音低哑,似笑似叹:“只是这样看着我,却又什么都不给我…”
虞岁岁从善如流地问:“好吧,那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少年低低而笑,忽然轻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唔?
虞岁岁在空气中嗅了嗅,“好像没有。”
“真的么?”他的声音轻如夜雾,一丝一缕撩动人心,“你再闻闻看?”
不消他说,虞岁岁已经闻到了,这座山洞里原本是清鲜的草木气味,但现在揉杂了些许幽微猩甜。
不一会儿,这股猩甜愈发浓稠,携着熟悉的馨香,引人沉溺。
好像是…血。
虞岁岁后知后觉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这个魅妖幻术还潜藏着她并不知道的危机?
她刚想召出揉云碎,玄九就说:“别担心,只是一点伤口。”
“在哪?”虞岁岁干脆坐在他铺开的嫁衣上,挨近了想要找出他的伤口止血。
少年因为她的主动靠近而呼吸渐重,他缓和了气息才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要不你找找?”
虞岁岁点点头,细细打量着他,因为嫁衣猩红如血,光看肯定是看不出来他那里受了伤,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又越发甜腻了起来。
她托着腮,视线落到他手腕上的银链,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她买的银链质量不太好,粗制滥造,把他给勒出血了?
于是虞岁岁伸手撩起他的衣袖,玉腕银链一片皓白,并没有鲜血的痕迹。她的指尖就顺着银链缓缓往下移,掠过厚重腰封,心想有这腰封挡着应该不可能勒出血。
她的指尖还没移开,一擡头才发现少年已经微仰起头,精致的下颌将红盖头撑起明显线条,他气息微乱,呼吸间红绸被撩起落下,颈间一片玉白肤色半遮不遮。
她没看到,少年手背上一片暴起的青筋。腰封的位置,可不要随便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