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上台,走麦城(1 / 2)

就在“上帝之手”那毁灭性的拳头即将落下,将方心怡的头颅连同她所坚守的一切彻底粉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蓝蝶衣清冷而决绝的声音划破了凝滞的杀意。她一直静立旁观,如同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点,但此刻,她周身那股奇异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骤然荡漾开来,不再是隐晦的波动,而是化作了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淡金色涟漪!

这涟漪以她为中心,无声无息却迅疾无比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酒店大堂,将方明、血潜、方心怡、方晓晓,乃至她自己,全部囊括其中!

方明的拳头在距离方心怡额头仅一寸之遥硬生生停住。“上帝之手”那恐怖的力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的墙壁,力量被悄然卸去、分散。他猛地转头,冰冷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蓝蝶衣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

血潜也察觉到了异样,她周身的血光之域在那淡金色涟漪拂过时,竟然微微波动,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规则的干扰和压制。她蹙起秀眉,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方晓晓脚下的血池,那粘稠翻滚的污秽,在涟漪扫过的瞬间,如同被净化般,颜色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冰冷坚硬但正常的大理石地面。她脱力地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惊魂未定地看向蓝蝶衣。

而重伤倒地的方心怡,只觉得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自己,将她轻轻扶起,靠坐在承重柱旁。那股力量并非治愈,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变更。

“蝶衣……你……”方心怡虚弱地开口,眼中带着不解。

蓝蝶衣没有看她,她的双眸此刻泛着淡淡的金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古老的文字在其中流转、组合。她的双手在身前虚按,指尖牵引着无形的丝线,那些丝线连接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连接着这片被奇异力场笼罩的空间。

“此间非彼间,此刻非彼刻。”蓝蝶衣的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恩怨情仇,刀光剑影,暂且放下。诸位,请入我‘雅俗共赏’之局,演一出命定的折子戏吧。”

随着她的话语,整个酒店大堂的景象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奢华的腐朽、现代的死寂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剥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而苍凉的景象!天空是阴沉压抑的铁灰色,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草与沙尘。四周不再是摩天大楼,而是连绵的、覆盖着残雪的土坡与枯树林。一座简陋的、透着孤寂与败落之气的土城轮廓,在众人身后隐约浮现。空气中弥漫着烽烟过后特有的焦糊味和冰冷的铁锈气息。

他们脚下的地面,变成了冰冷坚硬、坑洼不平的冻土。

“这是……什么地方?!”方晓晓惊愕地站起身,身上的圣光在这片空间里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仿佛被某种规则限制。

血潜试图再次发动“血之言灵”,但她张口,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恶毒的诅咒,而是一段她完全陌生的、带着特定韵律和悲怆的唱词!

“父帅威震华夏地,谁料今日困麦城!儿随父帅陷重围,肝肠寸断泪暗吞!”

这唱词不受控制地从她喉中涌出,带着少年武将的悲愤与决绝。更让她惊恐的是,她身上的猩红皮衣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身沾满血污尘土的古代武将束甲,头上也戴上了象征将领身份的战盔。她的姿态,她的眼神,甚至她体内涌动的力量,都仿佛被强行灌注了另一个灵魂的印记——那是关羽之子,关兴!

“言灵……失效了?”血潜(或者说,此刻的“关兴”)试图调动力量,却感觉自身的“血之言灵”如同陷入泥潭,被这片空间的戏剧规则牢牢束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属于“关兴”的悲壮与武勇,但这武勇在四面楚歌的绝境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方明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变化。他低头,看到自己身披一件残破却依旧威风的绿色战袍,长髯飘洒,面如重枣(尽管他本来的面色并非如此,但在这戏剧规则下,他的面容也带上了关羽的威仪与沧桑),手中虽无青龙偃月刀,但“上帝之手”依旧悬浮在他身侧,只是那毁灭性的力量波动被极大地压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沉重与悲凉。

他试图控制“上帝之手”攻击蓝蝶衣,打破这诡异的空间,但“上帝之手”只是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动作迟缓,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一段沉雄悲怆的唱词,同样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吟出,声调苍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这片模拟的麦城荒地上回荡:

“盖世英雄遭围困,虎落平阳难飞腾!悔不该轻敌傲东吴,致使荆州一旦倾!桃园结义铭肺腑,匡扶汉室志凌云!谁知今日……困麦城!”

他唱的是西皮导板转原板,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与不甘,却又透着一股命定的悲剧色彩。他成了这出《走麦城》中的主角——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

方明的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愤怒,他堂堂“上帝之手”的持有者,追求新秩序的缔造者,竟在此刻被迫扮演一个兵败身死的孤傲武将?!但他发现,在这片“雅俗共赏”的戏剧空间里,他的意志虽然清醒,身体和力量却很大程度上要遵循“角色”的设定和戏剧的走向。强行违逆,会遭到整个空间规则的强烈反噬。

方心怡和方晓晓也同样被强行赋予了角色。

方心怡发现自己身上的战术服变成了一套较为轻便的女式软甲,手中虽无兵器,但“银河之羽”的能力似乎与某种“调度”、“空间转移”的戏剧概念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她被安排的角色,似乎是负责传递消息、试图搬救兵,却屡屡受挫的蜀中信使,或者说是代表了荆州方面那些无法及时支援的忠勇部将的集合象征。一段焦急、无奈的唱段也从她口中流出:

“探马流星如飞电,报与军师荆州险!奈何路途多阻隔,援兵迟迟难向前!眼见君侯陷绝地,心似油烹泪涟涟!”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既有角色本身的焦急,也融入了她对眼前兄长走入绝路的真实痛心。

方晓晓的变化则更为明显,她那一身时尚装扮化作了一套朴素的民间女子服饰,但衣袖间隐隐有光华流转,象征着她的“圣光之中”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被转化为了某种“祥瑞”、“希望”的象征,但在《走麦城》这出彻底的悲剧中,这份“希望”是如此微弱和绝望。她的角色,更像是麦城百姓中那些祈求关公庇佑,却最终目睹英雄末路的少女代表。她唱出的词句充满了恐惧与悲伤:

“烽火连天遮日月,杀声震地人心怯。祈求神灵佑关公,奈何天意竟绝决!眼见英雄末路时,草木同悲风呜咽!”

蓝蝶衣本人则如同超脱于戏外的导演兼叙述者,她站在一个相对抽离的位置,身形显得有些模糊,仿佛与这片戏剧空间融为一体。她的声音时而响起,补充着场景的转换和人物内心的独白,引导着戏剧的进行。

“此时,关羽父子,困守麦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

随着她的叙述,场景微微变幻,众人仿佛真的置身于那座残破的麦城之中。寒风更加凛冽,远处似乎传来了东吴兵马隐约的呐喊和战鼓声。

方明(关羽)感受着这份“角色”带来的孤立无援和步步紧逼的绝望,他试图挣脱,但“上帝之手”只是在他身边发出不甘的咆哮,却无法撕裂这无形的戏剧枷锁。他必须按照“剧情”走下去。

“关兴”(血潜)跟在他身侧,脸上不再是那妖媚恶毒的笑容,而是充满了作为儿子目睹父亲陷入绝境的痛苦与无力,她(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搀扶住“关羽”(方明),这是角色带来的本能。

“东吴设下绊马索,吕蒙暗伏奇兵……”

蓝蝶衣的声音如同命运的判词。

突然,方明(关羽)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数道无形的力量如同绳索般缠向他的双腿!这是戏剧规则模拟的“绊马索”!他闷哼一声,“上帝之手”猛地向下轰击,将那股力量震散,但他的行动确实受到了阻碍,身形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