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柏有些不习惯这个味道,但是小栗儿喝完后,眼巴巴叮嘱他不能剩。
于是顾凛柏一口气全干了。
不一会儿小四和小六也回来了,两人风里来雨里去完全不在意这些。但敌不过王婆的苦口婆心和念叨,喝毒药似的一碗干了。
他们两人还没在家待一会儿,顾凛柏就给他们布置了任务。
叫他们带着人马去帮白微澜他们。
顾凛柏一行押银来遥山县,挑选了精兵两百人。期间费用粮响是走顾凛柏自己的私账。
两人领了命令后,就准备转身走。
顾凛柏看着小六,蹙了下眉头。
“慢着。”
两人齐齐回头一脸严肃恭敬的看向顾凛柏。
只听顾凛柏轻咳一声,看向小六道,“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是!”
小六回答的响亮毫不迟疑。
可出了书房后,小六摸着脑袋,“小四,刚刚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小四低声道,“就是不要给白爷说,世子爷在茶摊寒风中等他两个时辰。”
“这不是没等到人,白微澜也不知道吗?”
小四偷笑道,“这样更丢脸啊,要是被你个大嘴巴说给白爷听,到时候白爷肯定跑去笑话世子爷的。”
“不是,你认白微澜为主子了?叫什么白爷。”
小四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你是傻人有傻福。”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房间内,顾凛柏也同样叮嘱小栗儿。
小栗儿嘿嘿仰头笑着,“行,不过叔叔要陪我玩。”
“我还想听昨天没讲完的故事。”
另一边,小四两人带着顾凛柏的任务,集结了人马去帮白微澜他们。
白微澜看到两百精兵面容振奋。这凛冬的气氛瞬间肃杀,呼呼风声似鼓点敲着耳膜,无声战事一触即发。
而后,白微澜又从衙门借调一百衙役,又把衙门里的四十匹官马全部借调。不仅如此,全城里的骡子和驴都被租用了。
尽可能的动用一切人力物力,最快的从各个乡镇村里收购物资。
李家等其他三家,听见动静也给白微澜支援。
李家城外码头数千人,林家开米铺在本地也有自己的行脚商行,季家也能凑出二十几跑商队的马匹。
寒风呼啸催促着,城中动静是一点都不小。
小六看到这热闹的景象,感叹道,“白微澜还真是一呼百应哈,这钱赚的可真轻松。”
小四也颇受触动,“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背后少不了拆台使绊子的。”
“像遥山县商户都这么积极帮忙的,还是头一次见。”
小四看着城门口几百人列队站着,虽然站的歪七扭八的,但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听白微澜说话。
白微澜披着玄色大氅,身姿挺拔语调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小四远远看了会儿,确实这背影和他们家世子爷很像。
其实如果白微澜不吊儿郎当的时候,很像他们家世子爷。
不同小四心思细腻,小六只疑惑,“天下商人都眼红同行赚钱,他们遥山县的商人心胸这么宽广的?”
小四道,“因为这次看似是赚钱,实际上也是维持城中物价,是衙门官方准许。”
“再者,肯定是他们跟着白爷干,比跟着自己干赚的更多。此时这单生意虽然能赚钱,但远不及白爷能带给他们的好处多。”
小四说着,只见城内开始慢慢盘查放行。
因为来镜明重点怀疑对象是涌入城中的陌生人,所以盘查守兵还会挨个问话。要是口音不对,就立马抓住。
不过小四他们一个个看着精气神就不一样,衙役没有盘问他们。
小六疑惑道,“交给白微澜他们稳定物价,好像也没用吧。”
“那凶手人贩子还很嚣张,昨天连夜搜捕没抓到,今早又丢失两个孩子。还都是些三到七岁的。”
“说要抓到凶手才开城门,这城门谁知道关多久,百姓不疯狂囤物资过冬啊,那城里的铺子就要涨价了。”
小四点头,“所以这就是对白微澜的考验,他收集的物资必须足够多,要源源不断的运送至城内,只有百姓不缺物资,他们才不会慌,那物价也不会乱。”
城门哪是能随便关就关的。
一般不是特大紧急案件,也不敢启动关城门的措施。这城门一关各行各业息息相关,百姓更是人心惶惶。
不过来镜明这城门关的及时,果断封锁城门,防止人贩子逃出城;倒是给那五个失去孩子的家庭带来一些安慰。
他们两个人站在城门一角围观着,不一会儿宴绯雪见到他们走来了。
宴绯雪此时见到两人,才想到忘记顶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但想到顾凛柏生气都还不忘记派人来帮白微澜,想来也气消了。
宴绯雪对两人表示感激,两人道都是世子爷吩咐的。简单寒暄一会儿,两人便回去复命了。
宴绯雪见城门口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此时一会儿也不需要他,便朝钱庄走去。
钱庄新开业,档手伙计都是熟人,反而他老板是陌生的。
宴绯雪对于这点不是没有提防戒备,不过初步观察来看,周焕可信。
信裕钱庄刚开业,也谈不上有什么大生意。只零散户头来钱庄立户存银子,来借钱开商铺的百姓倒是比较多。
有眼力劲儿的百姓,清楚遥山县外地人越来越多,随便开个饭馆小摊铺都比过去赚钱。
再加上商税改革,百姓也都愿意尝试做了。
宴绯雪在进钱庄门口的时候,看了眼对面的丰康钱庄,真是门可罗雀。
不过,他们钱庄现在也没人。
宴绯雪一进来的时候,就见周焕在跟一个伙计说话。一旁站柜伙计准备出声打招呼,宴绯雪擡手制止了。
“最近借款子的百姓很多,多是五十到一百两,看着是少,但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是成了烂账,就要你自己追回来。”
“城里跟风开铺子的百姓多,这款子不能随便就放,要综合考量这个铺子选址、同行业对比营收、他这个铺子到底能不能赚钱,要是不能赚钱又没家底,这种就不能放。”
“还有,对于存进的银子也要仔细询问,切忌出现脏款。”
宴绯雪只听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城门口气氛紧张,但城中百姓还是一切如常,还是有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看杂耍。
杂耍摊子很热闹,里里外外水泄不通,宴绯雪只是扫一眼便没注意了。
倒是路过茶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议论月牙嫂子。
“月牙嫂子命好啊,一夜就暴富了,三百两啊,她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吧。”一个地痞模样的男人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一个妇人道。
另一个贼眉鼠眼男人道,“怎么不能,她这还不是和离。一般和离就为女方准备一份嫁妆得了,她这疯疯闹闹的要了三百两。为了银子闹得满城风雨,真丢脸。”
这话头一起,茶棚里的男人妇人纷纷应和。
“我也觉得,这女人自己傻啊,中间明知道男人另有新欢不给她名分了,还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要是正常有脑子的,都知道钱多余就是留着她伺候老母,人一死自然就要赶她走咯。”
“她才不傻嘞,要是傻,能挑钱庄开业的时候状告钱多余?钱多余可是被她害惨了,现在钱庄生意都没了,这得赔多少钱。”
“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私下解决不好吗。两个人都没体面非要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啊,一下子就开口要了三百两。我要是有她那运气,早就飞黄腾达了。”
宴绯雪听着几人一唱一和,他脚步在茶摊前停下了。
“几位,你们是收了钱多余多少钱?”
“瞎说个屁……”那地痞男人闻言头也不擡凶道,不过一旁贼眉鼠眼的男人用胳膊肘子打断了他。
那地痞男人擡头见是宴绯雪,收敛嚣张谨慎道,“谁收钱了,我们就是看不惯。”
“是看不惯三百两没你们一分钱吧,你们眼红嫉妒说什么一夜暴富,但这钱就算给你们,你们拿的住吗?”
“你们会在河边救一个陌生人还给他养病养伤?你们会四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瘫痪婆母吗?你们会赚钱补贴家用、获得周围邻里一致好评吗?”
“你们会什么?你们只会游手好闲怨天尤人,只会背后搬弄是非嚼舌根子。就你们这样的人还眼红月牙嫂那运气,我看你们要是月牙嫂,早就抛下瘫痪在床的婆母跑了,早就见死不救这世上也就没钱多余了。”
“不做好事就想有好运气,老天是瞎眼还是你白日做梦?我看即使踩狗屎运瞎得好运气,也被你们那张嘴早就败光了。”
“积点口德吧,不求大富大贵,起码死后不用拔舌头。”
宴绯雪说完,茶摊里一阵叫好,那两个男人面色僵硬,灰溜溜的跑了。
盛雪楼的老板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是伶牙俐齿。美人薄怒令人心生颤栗又胆怯。
月牙嫂子真是可怜,终于有人帮她出一口气了。
那两个男人平时都是这一带地痞,茶摊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声附和。
原本三百两这事儿,城里确实热议一番。但后面孩子突然接二连三失踪,还关了城门。茶摊里说的都是这事儿。
但这两个男人突来了,大声的非议月牙嫂子。
他们只敢静静听着,看到宴绯雪骂的他们灰头土脸,心里别提多解气。
这时候有人问宴绯雪,“老板娘,你知道城门要关多久吗?”
“是啊,这过年都不方便啊。”
宴绯雪原本准备走了,转身道,“人贩子还在城内,衙门正在挨家挨户掘地三尺盘查,不要了多久就会抓捕归案。”
“城门也不会关多久,你们不要恐慌,不需要囤积东西,如果有商铺趁机涨价,你们可以跑城门口的摊贩上买。如果城门口没有你们需要的,就去衙门举报涨价的商铺。”
“就非得关城门吗,这城门关了也还在继续丢孩子啊。”
“我看城门还是有人进出,这人贩子不会混出城吗?”
宴绯雪道,“这起人贩子不仅仅在遥山县为非作歹,他们一路从旁边州县逃窜过来,据说别的州县已经累积失踪近百名了。”
“我们遥山县应该感谢县令大人当机立断,果断关了城门。断了他们带着孩子逃蹿出城的机会。”
至于,城门还是有人进出,开始出去的一波确实是采买物资的。
盘查会经过两轮,先是本地衙役、再是顾凛柏带来的精兵。那些将士都是身经百炼的勇士,一站在那里就是令人心悸恐慌。像是照妖镜似的,是不是良民一看便知。
而且选的出城百姓,都是李家、白家、衙役、精兵可信任的人。他们牵着马车,再和城外码头工人汇合,兵分数路朝村子去收购。
就算把物资运进城内的,都是他们指定的面孔,这些面孔守城门的精兵和衙役都看熟了。到时候混进一个陌生面孔,一目了然。
城内抓捕掘地三尺,那些人贩子自然要趁机混出城外。
可抓捕并不顺利,在第五天的时候,城里已经失踪七个孩子了。
城里人心惶惶,百姓终于不敢让孩子出门玩耍了。
来镜明压力也很大,一方面是世子在县内,一方面是舆情汹涌,人贩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唯一的幸事只能算是城内物价稳定,来镜明交代给白微澜的任务,他完成的很好。
白微澜这五天基本每天昼出夜归,忙的不可开交。
这事儿他没办法放手让别人盯着,万一出岔子城内就要乱。
而且,只有他时刻在现场,这临时组建起的队伍才能有条不紊。得尽快把紧俏赚钱多的物资收购回来,再卖给城里。
在第七天的时候,白微澜撑不住犯懒了。
宴绯雪醒来的时候,白微还在睡觉。
不过他一起身,白微澜就醒了。
擡手就搂着宴绯雪说再睡会儿。
嘴里还含糊不清嘟囔道,“来镜明什么时候能抓到人贩子,这城门我一天都不想守了。”
“这钱赚的好辛苦啊。”
宴绯雪听笑了,又不要白微澜亲自去各个村子收购物资,没有在山里奔波劳碌算什么辛苦。
不过冬天越来越冷,待在城门口的棚子里确实熬人。
白微澜真是一点苦都吃不得。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道,“这趟忙活,顶天能赚个四千两,我口里的银子还是没多,感觉瞎忙活了。”
“你不是瞎忙活了,你就是富贵病犯懒了。”
“你就知足吧,四千两多少人家几辈子赚不到,而且也够给铜矿工人开半年工资了。”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接着忙活吧。”
宴绯雪无奈,白微澜有时候真是让人有些咬牙切齿。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撒娇,“那么凶干什么,我这些天忙的孩子都没见面,我不可怜吗?”
“还有那个小栗儿,我才是他父亲,现在天天跟着顾凛柏跑。”
听听这怨气重的,还那个小栗儿。
“也不知道顾凛柏什么时候走,真赖在咱家过年?”
白微澜很排斥外人来他家,连雇个管家都要死要活推三阻四的。
当初同意顾凛柏住下来,不过是场面话。哪知道顾凛柏就真的住下来了。
白微澜说着,还幽怨的看向宴绯雪,“你对顾凛柏也不同,李润竹都是认识近一年,你最近才和他算的上是朋友。”
“那个顾凛柏,你压根儿没和人说几句话,你和他相处起来熟稔的很。”
白微澜说着,内心越发不是滋味。他在外面奔波赚钱,家里都被外人占据了,还有种抢了他儿子媳妇儿的错觉。
宴绯雪失笑又无语白微澜的想法,但白微澜又一向如此。
只得哄他道,“我是看世子身份贵重,不能怠慢。至于孩子,他觉得你和顾凛柏长的像,你最近又忙,只能跟着最像父亲的顾凛柏玩。”
宴绯雪话说的这般暗示了,但白微澜满脑子都是醋味,哪有什么敏锐理智可言。
白微澜道,“我不管,我要想办法把外人从我家里赶出去。”
白微澜幼稚较真儿起来是没办法沟通的。
宴绯雪也由着他,此时更加不能给顾凛柏说好话。
“放鹤和谷雨最近怎么样?”
“已经放寒假了,因为城里人贩子,孩子们都没出门,天天在院子习武,和谢小世子拌嘴打闹。”
白微澜两人起来的时候,原本打打闹闹的院子很安静。
谷雨刚好拿着暖壶从书房里出来,看到白微澜还很高兴,“澜哥,今天不忙了吗?”
白微澜伸个懒腰,“忙里偷闲。”
而后他低声问谷雨,“家里这么些外人,你还适应吗?”
在白微澜期待鼓励的眼神中,谷雨点头,认真道:“最开始有些拘束,不过现在都熟悉了,他们人都很好。”
“好?顾凛柏整天冰冻僵硬脸,小六比小黄还吵,小四成日冷不丁莫名其妙的笑,谢敏之一天无所事事笑话放鹤。”
宴绯雪低声轻咳,白微澜理直气壮道,“事实如此,我还不能说了吗?”
“上次在书院的时候,顾凛柏怒气冲冲下山,我还以他走了,结果……”
“父亲,你不能在背后说叔叔他们坏话。”
白微澜眉头一跳,转身就见顾凛柏抱着小栗儿。他身边的小四小六还有谢敏之都一脸深沉的望着他。
白微澜:伤心了,这个家里我可有可无。
小四小六:怎么办,这回要怎么哄好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