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之间的矛盾(1 / 2)

孩子之间的矛盾

白微澜一回头就顾凛柏抱着小栗儿,神色不悦的盯着他。

在家里说话都不自由了吗?

白微澜迫于身份,只好捡起场面话,找补道,“世子……”然而他话刚开口,顾凛柏就转身走了。

你走就走,你抱着我儿子干什么。

白微澜郁闷。

他拉着宴绯雪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抱着我儿子走了啊。”

一旁小四小六等人看了白微澜一眼,又看了眼甩门进房的顾凛柏。

两边都是犟脾气。

小六气道,“白微澜你真神气,那是我家世子爷,在你这小破地方住,那是给你赏脸。也就是我家爷不计较,不然就你这态度,脑袋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白微澜也气闷,丝毫不怵道,“我就是仗着,我媳妇儿是你爷他爹救命恩人怎么了。”

小四见白微澜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奇道,“白爷就真不怕世子爷发怒,动真格?”

白微澜道,“他们这种天之骄子,早就修炼的不怒而威,从来不会靠脸色身份震慑旁人。”

“什么叫做不动神色面露杀机,像顾凛柏真正想要对付一个人,他才不会让对方察觉到。”

“你看看他刚刚气势汹汹甩门的样子,你家世子爷现在就只是生气了。你们到时候记得给我报修。”

小四恍然道,“白爷一直在试探我们家世子爷的底线啊。”

小六凶狠道,“你现在满意了?我们家世子爷可难哄了!”

噗嗤一声,白微澜听笑了。

“那凭什么要我去哄?”

“他还把我儿子抱走了,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小栗儿父亲。”

宴绯雪气笑了,擡手就给白微澜一个爆栗,“怎么说话的。”

白微澜抱头,不可置信看着宴绯雪,“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白微澜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小四等人目瞪口呆,谢敏之道,“乖乖,这咋搞。夫人还不去追吗?”

白微澜借机溜的那么快,不过是要他帮忙处理这烂摊子。

宴绯雪也是人精,变脸毫无痕迹。

他微微蹙眉,面色夹着担忧和惶恐,对几人道,“白微澜,他说话向来这样口无遮拦,世子殿下那边要怎么交代?会不会真动怒了?”

“我们夫夫俩受世子殿下照拂颇多,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刚刚还生气的小六立马道,“夫人不要担心,我们世子爷就是面子过不去,上次生闷气,足足在茶摊干坐两个时辰呢。”

宴绯雪眼里闪过惊诧,小六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牢牢捂住嘴巴了。

宴绯雪面色淡然假装没听道,“刚刚风声有些大。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不了不了,我要去练功了。”小六飞快就溜走了。

很快,热闹的院子里,只宴绯雪一人。

不,一直没出声的谷雨,愣愣的望着宴绯雪,“顾叔叔是世子啊?”

宴绯雪点头,而后嘘声。

谷雨严肃点头,而后小声道,“澜哥好厉害啊,敢这样说世子殿下。”

宴绯雪看着孩子眼里亮晶晶的崇拜,头疼道,“他做事看着张狂,但很有分寸,你可别学他。官场上身份尊贵的人,并不都是好相与的。”

宴绯雪道,“放鹤呢,怎么没看到他。”

“和谢敏之吵架没吵过,气出门了。”

宴绯雪哑然,“放鹤没吵过?”

“是,谢敏之说放鹤是炸毛鸡,放鹤听着更生气了,然后就打谢敏之又打不着,因为小六叔护着谢敏之。”

“谢敏之玩不起,明明是我们之间玩的,要拉着大人帮忙。放鹤最讨厌这种行为了,放鹤又骂谢敏之是没断奶的蜈蚣虫。”

“为什么是蜈蚣虫?”

宴绯雪一问出口,顿时就想起来了。放鹤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蜈蚣虫。也不能说怕,就是看到了会起鸡皮疙瘩的厌恶。

看来放鹤真的很讨厌谢敏之了。

宴绯雪和谷雨说完话,就去书房找顾凛柏。

书房内,小栗儿正眼巴巴的望着顾凛柏。

“叔叔,你是生气了吗?”

这几天相处下来,顾凛柏越发喜欢小栗儿,他摸着孩子脑袋道,“大伯确实有些生气。”

小栗儿啪叽亲了一口顾凛柏侧脸,软糯道,“亲亲就不生气啦。”

见顾凛柏反而神色严肃的望着他,解释道,“父亲和爹爹说不能亲别人,但是叔叔可以亲。”

“哦~谁给小栗儿说的?”

“我问爹爹了,能不能亲叔叔,爹爹说可以亲。”

宴绯雪说的?

顾凛柏总觉得宴绯雪像是知道什么一样,难道他和白微澜真有些相似?让宴绯雪怀疑了?

顾凛柏想着,只见一只小手捏着他鼻尖,“叔叔不要生父亲气啦,我父亲这个人向来口是心非的。”

“怎么就口是心非了?”顾凛柏鼻尖被捏着,说话带着严重的鼻音,听的小栗儿咯咯大笑。

小栗儿手指一捏一放,玩起了鼻头,神色酷似小大人,奶声奶气道,“以前在老屋的时候,父亲总叫爹爹滚,结果没一会儿,他自己就在爹爹面前晃悠。”

“放鹤哥哥都说了,这就是死要面子死鸭子嘴硬。”

顾凛柏点头,想着白微澜那脾气,不知道是怎么追上宴绯雪的。

他道,“那你爹爹以前是什么反应?”

小栗儿歪头想了想,“爹爹没有不开心呀,爹爹还笑呢。”

“所以叔叔不要生气啦,我爹爹被父亲说滚都没生气。”小栗儿气鼓鼓道,显然不满意白微澜那时的行径。

“小栗儿如果要大伯不生气的话,那就改口叫大伯。”

“啊~”小栗儿只犹豫了一瞬,立马欢喜的喊道,“大伯!”

“大伯比父亲大,这样就不能生父亲气了。”

顾凛柏看着这孩子着实招人喜欢,他道,“你爹爹怎么把教的这么好。”

狗脾气的白微澜竟然生了个甜嘴的。

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白微澜夸他媳妇儿倒是毫不吝啬。

顾凛柏想着,就听见敲门声响起了。

顾凛柏看着门外身形,肩背下意识挺直,但又不想宴绯雪进来说刚刚的事情。

白微澜幼稚,连带着他也幼稚。

顾凛柏悄悄对小栗儿道,“你就说大伯正在练字不方便见客。”

小栗儿点头,扯着嗓子朝门外道,“爹爹,大伯说他不想见客。”

门里门外同时一怔,顾凛柏望着无辜眨眼的小栗儿,后者小声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

门外顿了会儿,只听道,“那爹爹就不打扰你们,我去钱庄了。”

钱庄这几日都顺顺利利的,没什么大事儿,但小麻烦不断。

开业就兑换票据,信裕钱庄的口碑节节攀升,很多百姓愿意把银子存入钱庄。

当初赵家并没有吸纳完全城百姓的存款。以前不敢存赵家的,这回都陆陆续续存信裕了。

不过,对面丰康钱庄,很快就推出了有力的对策。

不论存款和放贷周期和金额多少,息钱一律比信裕让利两分。

一时间,原本打算存信裕的,都转头进了丰康钱庄。

不仅如此,他们存钱贷款完全不追究来源、用途,只要进钱庄办业务就送鸡蛋馒头。

宴绯雪走进钱庄,就见两边门口形成了鲜明对比。

前几日是丰康门可罗雀,现在是信裕这边冷冷清清了。

对面伙计吆喝的卖力,扯着嗓子喊道存钱贷款息钱更实惠,进钱庄就送鸡蛋馒头。

寒风中丰康门口排起了长队,热闹的很。

钱多余刚好出钱庄门口,看到宴绯雪望着他们那边,神色得意傲慢的不行。

丰康钱庄的伙计一个个也精神高涨,反观信裕的伙计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拉长着脸。

宴绯雪进钱庄的时候,还看着一个伙计正苦口婆心的劝一个客户在他们这里存款。

“在你们这儿存息钱没对面多啊。人家还送鸡蛋和馒头。”

“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拦着我干什么快让我过去,别鸡蛋领完了。”

周焕正为此事发愁,想汇报给宴绯雪的时候,宴绯雪恰好就来了。

周焕面色看着有些着急,这是他第一次做档手全面掌管钱庄。

档手上面掌柜的位置还空着,这无疑是一个信号,要是他做的好,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周焕被伍六看贬瞧不起信裕,他自然越想把钱庄风风光光做大。外加上宴绯雪开的待遇太过优厚,怎么都要好好干。

可对面丰康钱庄,完全就是流氓扰乱市面的打法。

开钱庄的,用钱击垮竞争对手是最常见也最可耻的做法。而他现在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跟着调息竞争,这无疑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下下之策;而且换一个人也能想出这个法子,体现不出他的作用。

第二个法子就是针对钱多余本人的,钱多余要是被撤走,换一个人来做,说不定还能有些转机。

周焕对宴绯雪道,“对面钱庄现在无差别吸收存款和放贷,这很容易爆出问题。”

“不过,这也是他一贯的手法,我之前托同行打听过钱多余的行事作风,他手上烂账很多,但因为后台关系硬都抹平了。”

钱庄吸收存款并非来者不拒,一般只接受熟人的款子,以防存进取出之间间隔过短,影响钱庄的银子流通。

尤其是对大宗存款一定会仔细盘问。防止钱庄把这笔银子放贷出去,结果对方突然要取款,导致钱庄出现周转寸头,银根紧缺情况。

宴绯雪道,“钱多余经常有很多烂账?是确实收不回来,还是故意放烂账?”

周焕一惊,故意放烂账可是行业大忌。

谁都不想钱庄养个家老鼠,偷偷摸摸贪污银子。

周焕道,“我再找人调查一番。”

宴绯雪点头,“对面钱庄调息,我们不用跟着走。不出几日,这招也会失效。”

周焕恭敬道,“东家可是有好办法?”

“城里有闲钱的百姓,不外乎是衙门公差或者商人商贩。遥山县各行各业行首都与我白家利益密切相关。”

“只要打声招呼,李、林、季等商号自然能让那些依附他们的商贩把钱存我们钱庄。”

周焕眼睛一亮,“东家高明,这样一来,城里有钱的都选择存咱们信裕,一些自己做摊贩生意的,自然也会跟风存进信裕。”

“对,即使丰康息钱高些,百姓存银子的时候也都会多些疑虑,怕里面有诈。尤其是丰康钱庄上次请了那知府,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

周焕闻言,是真心实意佩服宴绯雪的深谋远虑。

他也知道,一开始城里有些商户和商号跟着秦家、孙家针对盛雪楼。

后来白家扳倒秦、孙两家后,城中纷纷揣测白家要对付以林家为首的一些商号。

还有好些人预测林家什么时候被白家整垮,结果等来了,两家不计前嫌通力合作共闯闻登州的消息。

周焕对识人自有一套,这完全不似白微澜的下狠手打压,眼里容不得钉子的做法。

他猜测应该是宴绯雪的主意。

拉拢林家后,现在整个遥山县商号以白家唯尊,排挤一个外地钱庄不让其扎根,确实不难。

要是白家选择和林家对立的话,此时对付丰康钱庄的局面,显然没有这么有利。

周焕道,“最近城里关于钱多余和月牙嫂子的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

“之前好些百姓可怜月牙嫂子,现在风口倒转,我查到是钱多余背后收买人故意摸黑月牙嫂子。”

宴绯雪敛眉沉思了下,“你找几个人也放消息,就说,钱多余狼子野心,杀母杀儿还抛弃糟糠之妻。”

周焕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百姓喜欢嚼在口头上的,永远是骇人听闻的事情,越是夸大其词的事情越嚼不烂。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宴绯雪在钱庄待了会儿,又去城门口看看情况。

此时城门口搭起了一个个摊位,各类物资分区摆放,每个路口还有专门的伙计引导,倒是忙而不乱。

这些物资价格,基本比铺子里的还便宜几文钱,走的是大开大合、薄利多销的路子。

他转了一圈后没看到白微澜,就转身回去了。

拐进河巷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站在石桥上;寒风簌簌吹着她身上单薄的粗布衫,一头浅白苍老的头发在风中无助又凌乱的飘着。

宴绯雪见她擡脚挎上石桥围栏,连忙大声喊道,“月牙嫂子!”

他一边喊一边跑,月牙嫂子听见人喊下意识回头,只是慢了一个动作,宴绯雪就赶到抓住了她胳膊,把人拉出了围栏。

“月牙嫂子,你怎么想不开啊。”

月牙嫂子冻僵麻木的脸色看到宴绯雪,枯寂的眼里有一丝波动。她沙哑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蛇蝎妇人。”

“说我照顾钱多余老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他儿子的三百两。还说我走大运,赚了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还说我恬不知耻,把自己男人告到衙门闹得全城看热闹。”

宴绯雪见她冻的嘴皮子都青紫了,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裹着。

月牙嫂子木讷的看着宴绯雪给她披的动作,好一会儿后,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连连推拒。

宴绯雪面色愧疚道,“月牙嫂子,你这要是跳河,我一辈子都不安心。要不是我找到你,你就不会和钱多余闹到衙门去。”

月牙嫂子哽咽道,“不,要是没你帮忙,我这辈子都斗不过钱多余,一口恶气难消死也不瞑目。”

宴绯雪看着月牙嫂子这劲儿还在,心里松了口气。当时他也是看着这股劲儿,才劝说月牙嫂子打官司闹衙门。

“月牙嫂子,城里的流言蜚语都是钱多余背后抹黑你的,你要是真轻生了,那才是中了他的计。”

“你苦了一辈子,现在苦尽甘来。拿着三百两好好过闲散富贵日子。你过的越好,钱多余才越恨,就是要他一辈子都气不顺。”

月牙嫂子怔愣后,满是恨意问道,“城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都是钱多余指使的?”

“是,不然怎么前几天风口和这两天截然相反,我钱庄的档手有证人证明就是钱多余指使的。”

“我可以带月牙嫂子去对峙。”

有没有证人宴绯雪不知道,不过此时月牙嫂子只会坚信恨意,不会去求证什么。

果然只见她颤抖着枯瘪的嘴皮,两行浊泪就滚出来挂在鼻尖上。

“钱多余真是好狠的心啊,亏我还顾念近四十多年的情分。”

宴绯雪道,“月牙嫂子,这事钱多余确实做的恶心,但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你就别回五条口巷子住了。这几日先住在酒楼的后院,等开城门后,我找人送你回家乡去。”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拿着银子重新开始日子。”

但宴绯雪说的话,月牙嫂子都没听见似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亏她顾念近四十年的情谊。

月牙嫂子喃喃自语一番,最后毅然决然的抓着宴绯雪的手腕,痛苦又坚决道,“我有钱多余的把柄。”

月牙嫂子颤巍巍的手指把宴绯雪手腕抓的发红,宴绯雪拍拍她后背,“咱们先暖暖身体再说。”

月牙嫂子摆手,“不碍事,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

下午的时候,月牙嫂子就来长琴巷子找宴绯雪了。

月牙嫂子的把柄,与宴绯雪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是一本账簿,上面全部是钱多余放的烂账。

钱庄放款的时候尤其着重考察回款风险,烂账多了钱庄就会亏本。

但钱多余专门找一些外地人或者本地地痞来钱庄借贷,然后给他们一些银子再把人送去外地躲债,大部分放款也进了他的口袋。

钱多余仗着自己是掌柜,上面有老丈人担着,每次查账都能躲过一笔笔烂账。

即使上头恼怒烂账太多,钱多余也会推脱自己管理不当,是底下伙计干的。

这本账簿,记录了钱多余二十几年前的烂账手笔。是月牙嫂子在收拾婆母遗物的时候,在家里柜子找到的。

原本她打算还给钱多余,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钱多余就变脸要她滚。

宴绯雪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想出一口恶气,没有想过要毁了钱多余。

但现在钱多余明显不给她活路,她心底那点旧情彻底没了。

她把账本交给宴绯雪的时候,还问钱多余什么时候会被抓住做牢。

这笔烂账加在一起有五千多两,估计还只是钱多余贪的一小部分。把这个账本送到丰康钱庄总号大东家,自是绝对不会轻饶钱多余。

晚上睡觉的时候,宴绯雪把这事儿给白微澜说了。

白微澜夸宴绯雪真是如有神助,果然好看的人老天都会眷顾。

宴绯雪见他嘴巴这么甜,开口道,“顾凛柏那儿,你就打算装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