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立大功(1 / 2)

小黄立大功

情势所迫,宴绯雪和李润竹都没有犹豫,租用了两个仓库。

他们这批物资一共两万石出头,都是棉花、茶叶、谷物、小麦等。

“不是一百两一天吗?”李润竹看向那管事疑惑问道。

那管事牛高马大,正眼都不瞧李润竹一眼,只擡手朝后方一指,“这位东家,现在一百五十两还在抢,你要是不想租,身后多的是东家想租借。”

李润竹眉头蹙起不悦,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任由对方坐地起价。

宴绯雪没说什么,叫身后的镖师打开钱匣掏银子付钱。

那管事头也不太擡道,“租几天?”

“短租是短租的租法,长租是长租的租法。”

“有的东家在价格便宜的时候只租了两三天,后面续租的时候价格就翻倍了。”

宴绯雪扭头看向不远处巍峨的城墙,又望着后方源源不断冒起的尘烟。

这仓库真是一天一个价格。

赚钱的速度令人咂舌。

宴绯雪道,“五天。”

“一共一千五百两。”

饶是宴绯雪眉头也忍不住跳了跳。

真是日进斗金,不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什么来头。

那管事递仓库钥匙的时候,擡眼瞥了下宴绯雪,愣了下,眼前一亮不过如此。

他道,“我们为哥儿妇人单独搭建了帐篷,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单独住。”

“不用。”

宴绯雪接过钥匙,跟着伙计去仓库。

一路上见很多商队自己搭的简易帐篷,这些衣着富贵的东家都蹲在地上围着铁锅架子,吃着大锅菜。

一个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即使家财万贯,在这里也只是睡草席的普通商人。

走近看到仓库的时候,一向好脾气的李润竹都忍不住嘀咕非议了。

这仓库搭的可真是简陋。可不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仓库相当于立了一个房梁架子。

旁人说家徒四壁,这连个墙壁都没有,只有底层用木桩子搭起了防潮防水的木台子。而后四面包括顶部,都是用桐油防水布遮挡。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简易帐篷啊。

只不过这帐篷还搞了个木门,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正当李润竹疑惑这防雨效果的时候,一商户道,“别看简单,但是不止防雨还防老鼠。”

“前几天下雨,很多商号没租仓库,就用咱们平时行脚遮雨用的蓑衣和粗布遮盖在货箱上,结果霉湿了好多货物。”

“他这个布料是绢布浸泡过桐油的,目前没有人说货物打湿的。”

“那防老鼠是什么讲究?”

“你弯腰看

李润竹弯腰一看,还真佩服道,“确实这点巧思,比什么老鼠药都管用。”

宴绯雪也俯身看了眼,只见柱子外面嵌着两寸高的瓷坛。坛面光滑整洁,老鼠爪子根本爬不上来。

李润竹道,“老板确实眼光独到,会赚钱。”

那商人爽朗笑道,“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但也讲究机缘和天赋。”

“我看兄弟你就很对胃口,等会儿来我仓库门口吃大锅饭。”

李润竹一路来自是看到很多搭伙的锅子;别看寒酸,但锅里煮的饭菜一点都不含糊。

来自天南地北的特色食材汇聚这里,绝对冷不着饿不着。

除了等待开城门的焦躁和一天天支付昂贵仓费外,这里倒是有一种游牧民族的豪爽和侠义。

当然,多数人没这商人脾性,一个个整天苦瓜脸盼望开城门,和周围仓库里的商人摩擦不断。

宴绯雪他们的仓库临河不过一里地,洗漱很方便,位置倒是不错。

商队的伙计们纷纷把货物运进仓库,宴绯雪看了一会儿没问题后,就想沿着城墙逛逛。

他叫了一个镖师跟着自己,李润竹听见可不放心宴绯雪跑出去。

宴绯雪似丝毫没注意周围,那些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打量目光。一群糙汉子里,哥儿女人本就罕见,更别说还生了这副容貌。

刚刚搭讪那商人,见李润竹对宴绯雪看的紧张,笑笑道,“兄弟好福气啊,不过放心,这里对这方面闹事管的很严格。之前差点出事,被管事的涨了五倍的租金。”

李润竹忙道,“兄弟这回走眼了。这是我哥嫂。可别瞎说。”

这仓库收的租金虽然高,但还负责维持秩序,倒是也省心了。

虽然不乐意支付这天价租金,但没办法,这人的点子确实在刚需上又独一无二还紧缺的很。

真是想骂人都还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羡慕又佩服幕后老板。

李润竹见宴绯雪已经和镖师骑马走了,连忙牵着自己的马跟上去。

李润竹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白微澜的心思了。这样的媳妇儿在外面跑,是他也担心啊。

只不过,现在他是怕人在自己身边出事,不得不小心招架照顾好。

李润竹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宴绯雪,宴绯雪骑的也不快,保证小黄能够跟上。

李润竹道,“这小黄狗还挺聪明的,跟了一路也没丢。”

宴绯雪道,“来陌生地方很警醒,一直都跟着我脚边。”

就这样说着话,三人骑着马绕城门一圈,都没见着可以入城的口子。

原本倒塌的城墙也重新加固翻修了。

夕阳光晕开始涣散不清,城墙斑驳的痕迹都显得麻木、苍老。

高高的城墙根儿下,宴绯雪像一粒尘埃,他手贴在青石砖上,眉头深深又无力皱起。

连日来,宴绯雪虽然面上没说,但李润竹知道他心里担忧的很。

一路上晕船吐了两天,肉眼可见憔悴了;天不亮就赶陆路,山路颠簸崎岖,他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宴绯雪硬是一声都没吭。一直在和他商议生意上的事情。

此时倒是手摸着城墙,脸上难以控制的露出了疲倦和担忧郁色。

李润竹叹息一声,静静看着城门,夕阳下把影子投射在城墙上,暖黄与水色交杂的上空,飞过一群鸟雀。

宴绯雪擡头望着它们,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羡慕。

不远处,篝火已经升起,饭菜味飘来,李润竹肚子咕咕叫唤。

宴绯雪回神,扭头笑道,“回去吃饭吧。”

李润竹看他嘴角的笑意,真还不如不笑。

两人正准备调转马头的时候,宴绯雪下意识喊了一声小黄,却没听到应声。

他四处环顾了下,视野宽阔没有遮挡,茫茫余晖中没有黄狗的影子。

正当宴绯雪疑惑的时候,一旁镖师道,“宴东家,一旁拐角有个狗洞。”

城墙怎么会有狗洞?

宴绯雪下马,走到拐角处查看,果然真有一个狗洞。

这狗洞上面还有很多修补痕迹,从新旧交替的砖头看,这里以前是个洞口,后面被封了。但不知道怎么又刨出来个狗洞。

那镖师蹲下伸手勘测,只见洞口有狗爪刨出的土末。镖师趴下,从狗洞望去,只见里面还有一道高阔的城墙。

从狗洞的断面来看,这道城墙厚不过一尺。而一般城墙厚度可达一米以上。

镖师不解道,“这个城墙修的这么薄,多撞几下不就垮了?虽然里面还有道城墙就是了。”

“哦?”李润竹瞬间来了兴趣,“闻登州竟然是双瓮墙。”

前面一道围墙不过是诱敌进来,来一个瓮中捉鼈的射杀。

宴绯雪不关心这个,只确认道,“小黄真钻进狗洞进去了?”

“是的,这洞口对小黄来说有点小,他还刨了好久。”

宴绯雪低声喃喃道,“难道它进去找白微澜了?”

一个理智的人竟然异想天开,狗只是看到狗洞都会钻的,宴绯雪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李润竹摇摇头,“等它自己出来吧。”

宴绯雪点头,他虽然没胃口不饿,但是李润竹和镖师都饥肠辘辘了。

小黄其实也是饿的不行了,一钻进狗洞就闻到了城中各种诱狗的香味。

它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门,看守城门的守卫看都没看它一眼。

城内香味驳杂,小黄顺着味道最香浓的一家奔去。

“哎,去去去,死狗死一边去。”

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看见小黄蹲在石阶上摇尾巴,不耐烦的驱赶。

这时候,一个身形颀长、闲散中透着贵气的锦衣公子和他一旁的侍卫走来。

远远见酒楼门口被驱赶的小黄,开口道,“这狗像不像我家那小黄?”

小六快要被白微澜烦死,身体没事了就到处溜达,一回到府中就装病吆喝这里痛那里痛。

小六不耐烦道,“这是你第三十二次看到黄狗就是你家狗了。”

白微澜啧了声,负手朝那狗踱步而去。

小六知道,白微澜见到黄狗就要逗逗,有次还被狗追的满街逃跑。

完全一个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他家世子看中这人什么,还要他贴身护着。

“小黄~”白微澜隔着老远就喊。这回可不敢凑近了,万一把狗惹毛了,他还能逃跑。

“嘬嘬,快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家狗。”

白微澜笑嘻嘻的逗狗,却没想那狗闻声扭头,疑惑的望向了白微澜。

白微澜对一旁小六道,“看到没,它听得懂人话。”

小六一个白眼,“你哪次逗狗,狗没跑过来让你摸?”

白微澜被浇了冷水,兴致缺缺直了身子,直接朝酒楼走去。

余光中,那一直疑惑望着自己的黄狗,忽的朝他跑来,还汪汪叫了两声。

白微澜顿时一愣,莫非真是他家狗吧。

但那狗黄跑一半又警惕的望着他,像是打量一般。

一人一狗相距不过三米,此时白微澜也看见这黄狗是白爪子,只是灰蒙蒙的看着奔波许久。

电光火石间,诸多揣测涌入脑海,白微澜试探地叫了声小黄。

但小黄只是小心凑近一步,然后盯着他看。

白微澜这下更加确定这就是小黄了。

他打了个响指,“坐下。”

小黄下意识屁股后坐,而后疑惑的狗眼瞬间亮晶晶的望着白微澜,尾巴都扫出重影了。

“真是你家狗啊?”小六看呆了。

“这傻狗,真是脸盲,每次换件衣服,回家还得盯着我看好久。”

小六看着白微澜摸着黄狗,那黄狗比以往的狗都热情,前肢都扒拉在白微澜身上了。

那种亲热劲儿,真像是看到许久未见的主人。

“狗不是凭借气味认人的?”小六疑惑道。

白微澜摸着小黄的爪子也不嫌脏,“是,但城里气味驳杂,加上小黄也不够聪明,每次回家只认衣服。”

“那它是怎么从遥山县来到闻登州的?”

白微澜手一顿,“问的好。”

他缓缓蹲下,双手抱着狗头,避开小黄想要舔他的舌头,紧紧盯着激动的狗眼,“是不是宴绯雪也来了?”

小六见他和狗都能说话,真是想人想疯了。

这狗肚子也饿瘪了,买了个鸡腿回来给狗吃。

小黄一闻道鸡肉味儿,立马从白微澜手里挣脱,大快朵颐的啃着鸡腿。

白微澜微怔看了一会儿,而后欣喜道,“一定是我媳妇儿也来了。”

难道是宴绯雪,自己亲自押着货物来了闻登州?

明明是叫他把这件事交给燕椿做,怎么自己来了?

白微澜知道宴绯雪舍不得家里孩子,小栗儿还那么小又从来没离开过他,这出来一趟眼泪都要哭花。

外加上押送货物是很艰苦的差事,他也不想宴绯雪舟车劳顿的吃苦。

小六看白微澜蹙着的眉头,开口道,“你不是想夫人想的紧吗?这回在城外不是应该高兴?不知道是谁昏迷的时候一直喊。”

什么宴绯雪

晏晏

媳妇儿

哥哥

轮流喊了个遍。

他们世子听见白微澜嘴里喊的哥哥,脸色很是惊疑。但经过他解释为夫夫情趣后,黑着脸走了。

“什么媳妇儿我好想你啊……”

“闭嘴。”

白微澜思索了会儿,眉头瞬间舒展,眼里先是喜色而后着急起来。

他一把拎起小黄正啃骨头的脑袋,“别吃了,你是不是从狗洞钻进来的?”

小黄呜呜咽咽不明的叫唤,小六狗声狗气道,“是呀是呀,不然还能从天上飞进来呀。”

白微澜没空理他。

立即找旁边的酒楼租借了一头驴,骑着驴带着小黄直奔城门。

小六在原地哎了声,“没我你出得了内城门?”

小六看了一眼驴,心不甘情不愿的也租借了一头。

内门守门的见小六腰牌后,放他们出了城门。

但他们也仅仅能出内门,外门的城门除非世子和三皇子本人才能出城。

白微澜熟门熟路的找到狗洞,只见小黄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白微澜着急喊道,“小黄,嘬嘬,快回来。”

他跳下驴背,连忙趴在洞口。只见洞口外,小黄正狗脸不解的望着他,像是疑惑主人怎么没跟着出来。

白微澜不停的朝小黄招手,甚至把自己脸怼着墙面,手伸进狗洞,想把小黄拉扯进来。

小黄好奇盯了好一会儿,在白微澜手臂招的酸软气泄时,小黄又钻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墙根儿丧气的白微澜,看到小黄钻出来的那瞬间,只差没抱着小黄脑袋亲了。

白微澜立马扯下衣衫袖口,一块锦缎白料子,刷刷落下两个血字。

——晏晏?

“你可真是痴情种,竟然咬破手指写血书。”

小六咬牙切齿道,“那你咬我的手指干什么!”

手指被紧紧握着不得动弹,白微澜不慌不忙又写了个狗洞,才松了小六的手指。

他把布料系在狗腿上,一再拍着小黄脑袋,“不能掉不能掉,掉了就吃掉你。”

见小黄还呆呆愣愣望着他,白微澜心力交瘁,双手合十,“求求你了,小黄祖宗,一定要送到。”

小黄汪了声,像是白微澜比划一通终于懂了什么意思,而后又钻去狗洞。

白微澜趴在狗洞口拧着眉头望着,狗洞外的地面上四肢狗腿跑远了,才堪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他擡头就对上小六阴恻恻的目光,白微澜不紧不慢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再说我手指摸了狗,很脏啊。”

小六恶狠狠道,“你就是怕疼!”

白微澜坐在地上,脑袋靠在城墙上,望着小六笑道,“也不能说没有。”

“去给我买点吃的,饿死了。”

小六不动。

白微澜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你们世子说要听我任何吩咐的,我要是饿死了,可就没人能帮你们世子了。”

小六瞪了白微澜一眼,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怎么可能帮到世子!

最后,小六还是一脸抗拒的牵着驴走了。

白微澜闭眼眯了会儿,半晌后,又擡头望着落霞中的飞雁。

和宴绯雪那条发带的颜色可真像。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拜托小黄一定要送到啊。

“咦,白嫂,你家小黄回来了。”

此时仓库外,正架着好些锅子。李润竹和隔壁商人还有一群镖师蹲在地上吃饭。

那商人乐于交际,拿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好些美食又四处换了些其他地方的东西。

此时正拿着牛肉干儿逗小黄。

李润竹看到小黄,朝仓库里的宴绯雪喊道小黄回来了。

宴绯雪没有胃口,只是吃一点随身带的干粮就凑合了,然后在仓库查看囤积的货物。

他闻言出来,只见小黄兴奋的摇着尾巴。

它爬上了仓库木梯,狗嘴里还叼着一块锦布。

宴绯雪疑惑,伸手取下,展开一看白锦缎上血字夺眼,上面写着:晏晏?来狗洞。

宴绯雪心头大震,望着喘气吐舌头的小黄,只见狗眼亮汪汪的,扯着他裤腿扭头走。

“白嫂,你干什么去?”

“我去转转。”

李润竹立马放下碗筷,叫上镖师一起跟上。

天色越来越暗淡,李润竹不知道宴绯雪要着急忙慌干什么去,但也只能跟上去。

不一忽儿,黑马在将暗未暗的天色里破雾而来,马蹄哒哒,身后还跟着身姿矫健的黄狗。

“吁——”宴绯雪咻地拉紧缰绳,黑马高高昂起前蹄,宴绯雪呼了口气,安抚的摸了摸马脖子。

他下马还差点踩空马镫,不过反应灵敏,倒是没伤着。

一旁小黄已经到达狗洞,兴奋的钻了进去,只留一截尾巴在洞口摇晃着。

“汪汪!”

激动的狗声在狗洞里显得空洞和闷闷雷响。

宴绯雪走近,掀开衣摆蹲下,只听小黄呜咽一声,像是被扭着脖子似的委屈叫唤。

难道是卡着脖子了?

宴绯雪刚担心,就听对面熟悉的声音似幻听不清的传来。

“媳妇儿??”

“小黄你给我媳妇儿带来了没有?”

宴绯雪紧锁的心头骤然松懈,似堵塞多日的胸口终于顺畅,心底涌起一股酸涩暖流。

“是我。”

说完,他摸着狗洞慢慢坐下。

对面白微澜的声音听的不是很真切,只模糊听见,他好像在问狗送没送到。

宴绯雪刚刚还提着衣摆,现在直接趴在狗洞上,对着洞口大声道,“白微澜,是我。”

狗洞对面的白微澜面色一愣而后欢喜道,“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