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招待(2 / 2)

但赚钱再多,始终是商人。

士农工商,白微澜开始不甘屈居末位。

他要获得权势,让那些官员战战兢兢的跪在宴绯雪脚下。

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觊觎。

权势,对他来说也不过手掌玩物。

虽然莫名不爽那奕王世子,但白微澜却潜意识觉得,他是一个契机。

白微澜收敛心神,嬉皮笑脸的擡头啄了一口宴绯雪,“媳妇儿好厉害,那找茬儿的,完全不知道正主秦不著的脸色多难看,啧啧。”

虽然官员都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没人愿意扫兴,一州官员里没一人出声。

不过,这也足以让秦不著胆战心惊了。

不一会儿,来镜明来了。

这公费应酬自然是来镜明出钱的。但一桌子美味珍馐花了近五百两。

来镜明囊中羞愧,只能找白微澜打欠条。

“秋粮完税后补上。”

“现在水稻正是扬穂花壮茎秆的时候,只要接下来风调雨顺两个月,今年应该有一个好收成。到时候,赋税收上来后刨除上交朝廷的,其余都存你的钱庄里,不取息钱。”

白微澜自是没意见,求之不得。

他毫无保留的帮来镜明,自然也是看中完税后衙门里的余钱,少则大几千两,多则数万。

到时候有这笔银子充盈钱庄,自是不愁银子滚动不起来。

“好。”

白微澜说完,只见来镜明掏出一张文帖,上面还签字画押,私印和官印都有。

只是官印印鉴上的篆字已经漫漶不清,可想而知,来镜明上任后是多么勤勉兢兢业业。

白微澜道,“那找茬儿的关在柴房,等会儿就劳烦来兄了。”

来镜明道,“八成就是秦不著弄的。不过还要带回去细细盘问。”

白微澜想了会儿,嘴角有一丝算计的弧度,他道,“要是到时候真是秦不著指使,来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等酒楼客人散的差不多,开始打烊的时候,才是酒楼伙计开始吃晚饭的时间。

以往,白微澜两人早就不在酒楼了。

但这次因为接待官员的事情,两人都还在。

此时大堂灯火通明,水扇水声涓涓。

堂内没什么客人,伙计们都在讨论今天招待到底满不满意。

“万杏,那些大人吃的满意吗?”

万杏一脸心情烦闷,还恶心那官员落在他身上黏腻的目光。

此时闻言倒打起精神道,“很满意,我站在回廊里,只听里头那位小公子,一直夸味道不错。”

燕椿道,“我也听到了,我给林家送餐回来的路上,正听见那些官员夸呢,一路都在说很久没吃到正宗地道招牌菜了。”

盛雪楼也接外送的订单,燕椿最近都在负责这些活计。

他道,“一直听那些官老爷夸的不得了,听得我口水直流,咱们盛雪楼招牌打出去了。”

一伙计道,“是啊,对亏白爷平日对咱们严格要求,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对啊,白爷也太神机妙算了,我说怎么提前准备好那么多食材,还以为要做招牌菜呢。”

在一声声兴奋的议论声中,伙计们内心自豪油然而生;做为盛雪楼的一员,他们可是款待过奕王世子的。

这时,后厨的三位厨子都出来了。

万梨高兴道,“快来几个人,白爷今天赏菜了!”

伙计的伙食都是大锅饭,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能吃到荤菜的伙食已经很好了。

老板心情好的话会额外赏菜。

伙计们立即搓手期待,等菜盘子端来的时候,堂内更是惊呼一片。

白微澜道,“这是招待世子一行的备份菜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宴席的顺利都有你们一份功劳。”

一旁万梨道,“世子一行可是吃了五百多两,咱们今天也跟着沾光了。”

众人只有咂舌,但一想到自己也能吃一口,瞬间觉得人生圆满达到了新高度。

四张八仙桌子拼成长桌,整整摆了一长条。

伙计们落座,像是村子里吃流水席似的,眼里满是餍足的兴奋。

“白爷完全可以把这备份菜肴拿去卖啊,肯定能炒到近千两,但是他给我们伙计吃了。”

“白爷看着严厉,但是心好啊,跟着这个样的东家,一辈子都值了。”

白微澜道,“那你们感谢错人了,都是老板娘的主意。”

伙计们经过傍晚见识过宴绯雪的手段,本以为美貌花瓶的老板娘其实是个能镇住场子的。

此时对宴绯雪更加敬佩和崇拜了。

“老板娘真是人美心善。”

“咱们白爷真是修的好福气。”

伙计们一声声夸赞中,白微澜飘飘然的,望着宴绯雪忍不住傻笑。

伙计们见白微澜买账,哪还有平时冷阎王样子,此时一边吃一边使劲儿夸宴绯雪,速度都慢下来了。

万梨万杏还有燕镇两兄弟,自然知道白微澜在宴绯雪面前是什么样子。

此时都懒得恭维,铆足了劲儿干饭。

这一次宴席招待,万梨的菜端出去最多;其他两位厨子也对他这个小后生心服口服,端起碗给他敬酒。

万梨别看个头娇小,但是豪气不输男人,当即起身一口干了。

十几个伙计吃的像是过年似的,欢声笑语打成一片,惹得一旁食客频频扭头嘴馋。

白微澜见他们想吃,也叫他们加入进来。

那几个食客顿时面色欣喜,没想到有机会尝尝世子同款菜肴。

这回去可够吹好几辈子的。

白微澜见他们吃的开心,说自己先走了。不过要求他们今晚的卫生还是要今晚打扫完毕。

伙计们齐声到必须的。

整个堂内笑声都传到了街外,清清冷冷的月色与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好奇朝酒楼张望。

夜晚蓝蒙蒙的余晖与朗月争辉。

此时不热了,河面沁人心脾的凉风穿街走巷开始调皮起来,吹的两人衣摆与青丝交缠。

宴绯雪道,“今天招待世子一行的菜肴,也可以挂牌作为特色了。”

“伙计们都夸你未卜先知。”

白微澜笑道,“不过是习惯准备一手就是了,要是奕王世子没落脚,那些食材也不会浪费。”

宴绯雪点头,但望着白微澜求夸夸的眼睛,毫不吝啬道,“还是你聪明,旁人可想不到这里,所以机会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白微澜牵着宴绯雪的手,十指相扣,面色美滋滋的。

走进梧桐巷子,风声在沙沙叶片中追逐着叶尖儿,青石板的路面树影婆娑晃动。

夜深人静,偶尔有虫鸣。

没白日的喧嚣和燥热,夏夜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但是白微澜内心却满当当的,几乎是贴着宴绯雪走。

宴绯雪见他又没个正形,差点把他挤墙壁上了。

“不想走了。”

白微澜求之不得,俯身拍背,“上来。”

如愿背上媳妇儿的白微澜走的稳稳当当的,一本正经说起了正事。

“咱们酒楼里姑娘哥儿都是年轻的,平时会不会被醉酒的食客调戏或者什么的?”

“我今天就见到那个知府,快入土为安了还不安生,准备在桌子下摸万杏的腿。”

“我就叫万杏出去了。”

宴绯雪一听到也没惊讶;万杏和万梨都长得不错,放在村里也是双生村花。身上有一种城里小家碧玉没有的天然去雕饰。

“酒楼这种地方,难免有些闹事的。这种事还是我出面给伙计们说吧,有这种事情一律抓对面衙门。”

不过,也多亏衙门离酒楼近,日常衙役吃饭打牙祭多。平日里也没有食客敢闹事。

“嗯,对这种事情严惩不贷。”

两人说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宅子门口。

两人还没走近,就听见一阵清脆小声的背书声。

偶尔还有阿文的疑惑羞愧声,“小少爷,你刚刚背的是什么意思?我又忘记了。”

“没关系啦,我们慢慢学。”

小栗儿重新给阿文讲解,两人都认真心无旁骛,没听见进门的脚步声。

他们脚边趴的两只狗倒是敏觉立马起身,摇着尾巴朝门口迎去。

小栗儿见状从书本擡头,眼睛在夜里亮汪汪的,朝两人跑去,“爹爹你们回来啦。”

宴绯雪从白微澜身上下来,张手抱小栗儿,但一下子吃力没抱动,只脚尖在地上擦了擦。

小栗儿面色尴尬,捂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羞赧。

不过很快,就换了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把他举了起来,“不胖不胖,你正在长身体,爹爹累一天了抱不动很正常。”

石桌上点着一盏铜灯,上面放着书册子;显然刚刚是小栗儿在教阿文读书识字。

阿文有些拘束,但白微澜没说什么。

小栗儿道,“阿文叔学的可认真了,比林砸都认字多。”

“林砸是谁?”

“林子雅啊。”

白微澜笑,“他叔叔听说要被送进你们学院读书了。到时候你们说不定要做同窗了。”

宴绯雪摸摸孩子后脖子,干净清爽是洗过澡的,“今天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小栗儿道,“因为睡不着,放鹤和谷雨哥哥都不在,家里院子空空的,我怕。”

“爹爹,我能不能和你睡啊。”

“好。”

“不好。”白微澜立即反驳道,“这么大的孩子了,该自己一个睡了。”

小栗儿瘪嘴巴,委屈巴巴的望着白微澜,“父亲你凶凶。”

白微澜心冷坚硬的很,“不行,就该自己一个睡。你要是怕,叫阿文陪你。”

“我不要,我就要爹爹。”小栗儿少见的耍起脾气,非要和宴绯雪睡。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他的两个哥哥不在,两个大人最近也忙着生意,陪着小栗儿也只有吃晚饭的时间。

小栗儿三岁半大的孩子正是离不得人,此时眼泪汪汪的较劲拧着眉头,望着白微澜。

白微澜蹙眉,第一次想小栗儿怎么不是个男孩儿,要是男孩儿此时就是一顿打了。

“好了,行了,你赢了,让你睡好吧。”

小栗儿瘪着的腮帮子立即化啼为笑,啪叽一口亲在白微澜脸上,糊了他一脸口水。

“你个小崽子,蓄意报复是吧。”

还没回到房间里,孩子就在白微澜肩膀上睡着了。

给孩子擦洗了下手脸,刚把孩子放床上,他自己就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那睡姿和白微澜如出一辙。

宴绯雪看着好笑,白微澜小声辩驳,“我才没这么傻。”

“好,快去洗吧。”

“不一起啊?”

宴绯雪踢他小腿,“快去。”

白微澜慢吞吞的去了盥洗室。夏天水都不用烧,就晒在院子里,现在提进来还是温热的。

没宴绯雪在,白微澜洗澡很快,显得毛毛躁躁头发都湿了一半。

他随手取下龙门架上的巾帕,习惯性露着膀子出来了。

他边走边擦后脑勺的水汽,一头发尾都沾染水珠,黏在瘦劲的腰窝上;脸上的水珠随着低头擦拭,顺着下颚滴落在凹凸紧致的腰腹肌理上。

他擦着擦着,看到自己结实的肌肉,还欣赏了片刻;正准备诱惑宴绯雪,却看到了床上睡得呼噜噜的小栗儿。

下一刻,一身雪白里衣飞来搭在他脑袋上了。

白微澜视线全懵,而后叹了口气,认命的回头,走到屏风后穿里衣。

他轻声抱怨道,“热啊。”

宴绯雪小声道,“铺了凉席,水扇也加了冰。”

等宴绯雪洗完,白微澜已经抱着孩子睡着了。

刚刚还说热,现在抱着孩子不是挺喜欢的吗。

宴绯雪不知道的是,小栗儿睡着后推磨到了中间位置;两人中间隔了个孩子,白微澜没办法,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不让他动。

但小栗儿像是和宴绯雪有天然感应似的,等宴绯雪一来,小栗儿就模糊喊着要爹爹抱。

宴绯雪从白微澜怀里把孩子取来放中间,这一大一小立即翻身大字展开。

宴绯雪看着这一大一小,嘴角扬着笑意,挨个亲了下后,在里侧睡下了。

等宴绯雪睡着,小栗儿悄咪咪睁开眼睛,然后看着自己睡在中间,心满意足的继续睡了。

可第二天早上,小栗儿迷迷糊糊爬起身,大大的床上,他怎么睡在最外侧了。

中间隔了好远都够他打滚了,父亲抱着爹爹都挤到墙壁上了。

小栗儿想下床穿衣服,但是这个床的踏板很低,他小短腿悬空挣扎晃了晃,还是够不到。

无法,他只能坐在床上等父亲和爹爹醒来。

他坐了一会儿,望着帐顶,又趴下望着帷帘上红丝粉线的合欢花;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后,还不见两人醒来。

小栗儿朝里侧看了眼,嘟囔道,“父亲好霸道,把爹爹都挨着墙根儿挤。”

小栗儿爬到白微澜身边,想把他翻过来,还小声在白微澜耳边道,“父亲,你压到爹爹啦。”

白微澜模糊嗯了声,感觉自己胳膊里没了熟悉的身体,又一个侧身抱着宴绯雪。

小栗儿着急,捂着白微澜耳朵道,“父亲,你压到爹爹了!”

白微澜这下被吵醒了,看着趴在他身边的儿子,抓了抓脑袋,一脸茫然,“小栗儿?你怎么在这里?”

小栗儿眨眼,“上学要迟到了。叫你们来起床。”

“哦,行。你等一会儿。”

白微澜眼皮都没睁开,又继续睡下了。

小栗儿准备继续对他耳朵喊,结果白微澜反手就把孩子压在床上,“你爹爹没醒呢,再睡。”

是你没醒还是爹爹没醒啊。

小栗儿无奈盘腿坐在两人身边,托着腮帮子静静看着两人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栗儿换了好几次托腮,终于听见两个大人有动静了。

只听他父亲抱着爹爹哼哼唧唧道,“媳妇儿,你真软。好香好香。”

宴绯雪眼皮子动了动,擡手推开脖子上拱着的脑袋,睡意酥软道,“每天早上都这样,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喜欢的不得了。”

白微澜说完,脑海里睡意朦胧,凭着本能在宴绯雪身上摸索,剥开了宴绯雪里衣肩头。

正当他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只见宴绯雪猛然睁眼,瞬间推开了他。

“怎么了?”白微澜一脸茫然,哑着没睡醒的嗓子道。

宴绯雪整理好里衣,心虚的看了一眼外侧的孩子。只见小栗儿睡得四仰八叉,正呼噜噜出声。

这一看,白微澜也瞬间清醒了。

他见宴绯雪目光谴责埋怨,摸摸鼻头,轻声道,“孩子睡着了嘛,我也睡迷糊忘记了。”

宴绯雪没理他。

起身叫醒外侧的孩子,给小栗儿穿衣服。

“小栗儿,起床了,要上学了”

小栗儿连忙睁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哦哦,哎呀,我不能迟到的呀。”

小栗儿着急的找衣服,完全没发觉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的尴尬神色。

这清亮的嗓音,哪像是刚醒的。

这孩子刚刚在装睡。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