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1 / 2)

五月初五

一家人坐着骡子车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大伯父心情好,话控制不住的往外头冒。

宴绯雪笑着应和着,反倒是一直内向寡言的谷雨和大伯父一搭一搭聊了起来。

放鹤背靠在包袱箱子上,仰头抱臂,翘着腿,树荫落在他脸上遮不住的羡慕和兴奋。

“哎,要是我也能骑马就好了。”

他看着小栗儿骑在高头大黑马身上,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神气极了。

宴绯雪笑道,“放心,你要的都有。”

“过几天就要去学院上学,上午上学,下午学武术,晚上温习功课。”

“这些可都是你嚷嚷着要的,到时候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你澜哥可是要打人的。”

放鹤立马来了精神,一个挺腰坐的板直,拍拍胸脯道,“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

“那谷雨和小栗儿怎么安排的?”

“你们三个一起,小栗儿一个人在家也没有玩伴,跟你们去学堂他会开心些。”

只不过,学院只招收八岁以上的孩子,平常三岁孩子自然是不收的。

但是这家学院是李家开的,要小栗儿入学不过是李润竹一句话的事情。

“哇!小栗儿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放鹤猴子似的挥动着双臂,谷雨和小栗儿都很高兴,连日的担忧都清除了。

三个人常常晚上躺在床上畅想今后在城里的生活。虽然很期待,但是一想到上学就要分开了,小栗儿很是失落难过。

此时听到自己也能跟着去,两只小腿哒哒的在马背上摇晃。

大黑马以为小主人嫌弃它走的慢,咻的一声就赶在骡子车前面了。

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憋气似的,它回头朝那骡子打了个响鼻。

大伯父连忙哞哞的出声安抚骡子,生怕不受控制的接受挑衅。

一路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充满欢声笑语,全是对新家的好奇与期待。

骡子车驶入主街,而后拐进衙署背后的街道,再沿着一条河巷拐进去就是长琴巷子。

长琴巷子历史厚重,从城楼俯瞰格局如一把古琴排列。

最神奇的是,河边一排梧桐树,经历过几百年变迁仍旧生机勃勃。

遥山县置县数千年,历史上多匪患暴乱,北漠人曾好几次挥师南下。遥山县犹如一道屏障,北漠铁骑行至在这里便不能再前进一步。

交通闭塞是福也是祸,后来北漠人乔装成匪患,一把火将遥山县烧了两天三夜,城池化为灰烬。

但是长琴巷挨着河巷一排的梧桐树竟然没有被烧死,第二年枯木逢春,自此已经过了三百年。

当时很多人预言这里将是兴龙化凤的宝地,长琴巷的宅子价格擡的寸土寸金。很多外地来的达官贵人修建了府邸,所以这条街道的宅子都很华丽。

只是两百年前与遥山县相隔六百里的南文州成了兴龙之地,本朝龙脉所在。

本朝建立后,把南文州方圆千里圈禁起来,禁止外人涌入争夺本地丰富的宝贵药材、木材、肥沃的土地。

遥山县也衰败下来,而长琴巷的历史预言也淹没在尘埃里。

唯独这遮天蔽日拱成天然遮阳伞的梧桐树,倒是一日比一日繁茂,丝毫不见颓色。

骡子车哒哒的驶入巷子里,置身阴凉桐香中,大伯父左右瞧瞧,忍不住点头。

“这宅子位置好,出门就是河巷井口,水大还干净,岸边上的梧桐树枝都搭在了屋檐上,就算是下个毛毛细雨,从家里到井口洗东西,也不会淋湿。”

“就是春天落花和秋天落叶子麻烦,不过扫起来也好引火。”

“哦,这梧桐花好看是好看,但是你们不要把它撕破,不然家里的碗就会打破,这也叫破碗花。”

梧桐花像是大喇叭花形状,乳白花萼带着淡紫色,闻着还有梧桐清香,本地人也叫做破碗花,所以撕不得。

大伯父这话是对三个孩子说的,但是孩子们现在目不暇接,只一个劲儿点头,忘记了应声回答。

进巷弄两百多米后,就见一座宅子朱漆铜锁。屋檐飞角的镇宅屋脊兽都系着红绸,石阶上两排的石狮子威武雄壮,只是此时系着红绸显得莫名的呆萌。大门贴了一副对联显得十分红红火火。

“哇,这是谁家在成亲吗?”小栗儿看到大红灯笼大红绸就觉得是成亲。

宴绯雪笑道,“那是你家。”

“好大啊!”小栗儿骑在马上伸手都够不着院墙,站在门口的李管家见白微澜一行人来后,连忙走下石阶。

李管家自从上次,得罪白微澜后一直不好过。这次李润竹派他来将功赎罪,他自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好生办好乔迁宴。

“白爷,院子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了。”

“宅子已经用了松柏枝蘸盐水,用糯米水洒扫遍了,香烛元宝炮竹都准备好了,宾客招待的茶水糕点也已经就备。池子里的水前几日刚刚换了新的,没伤及荷叶。”

李管家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手里的竹竿挂着炮竹,一个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烛。一旁还有一位看着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

等会儿主人家搬进院子的时候,算命先生会跟着主人身旁高唱铭文。

“您来的刚刚好,此时正是已巳时,黄道吉日宜室宜家阖家团圆和睦安康。”

李管家说的诚恳,白微澜自是没必要为难他,点头表示满意。

李管家松了口气,要是白微澜不满意,他今天就不用回李府了。

只见白微澜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哥儿下马,然后开口道,“开始吧。”

白微澜话音一落,炮竹霹雳吧啦火星四溅,红灯笼红绸都在烟雾里透着喜气,一旁算命先生开口高吟。

“瑞霭朱轩,瑞霭华堂……驷门高启,鸣凤栖梧……”①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纷纷出门看热闹,就连河巷下浆洗的妇人们也放下木槌起身张望。

只见三个孩子捂着耳朵蹦蹦跳跳的,这家主人身形从背后看就是个美人,不知道正面是如何容貌。

正好奇等人转身看正面呢,哪知道一旁的男主人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喜帕,搭在了美人脑袋上。

一阵起哄声中,宴绯雪眼前突然大红一片只看到流苏晃动,接着他腰身失重,是白微澜将他拦腰抱起了。

宴绯雪摸不着头脑,但是之前脚扭抱习惯了,此时下意识环着人脖子后,才觉得有些莫名尴尬。

“你干什么,这是搬家又不是成亲。”

白微澜抱紧腰身不让他动,那头顶晃动的流苏简直晃到他心口上了,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在炮竹声声,三个孩子尖叫热闹中,白微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算命先生说了结合你八字来定的仪式,夫郎主人不能脚下地,只能由男主人抱着进门,这样叫做财不落空。”

宴绯雪环紧白微澜的脖子,外界哄笑热闹声中,脸有些热,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两人刚踏上石阶,那吟唱的算命先生很有眼力劲儿,高声唱道,“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②

白微澜佳人在怀,爽朗一笑,“赏!”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跟着后面鹦鹉学舌,“同心,同心。”

进了院子,宴绯雪心想能把他放下了。

但是白微澜硬生生抱着他,把四方财神、灶神、门神、福禄星拜完了,还不见他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

宴绯雪笑骂他,“你是不是要别人喊送入洞房,你才放我下来啊。”

一旁李管家在旁边抓了好几次手心,虽然看着喜庆热闹,但是再耽误下去就误了下个流程的吉时。

正好宴绯雪出声解救了他,李管家赶紧出身道,“白爷,下一个流程需要尊夫郎来完成。”

白微澜把宴绯雪放在地上,准备掀起盖头,见一旁管家和先生、还有周围杂役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一凛,手上动作一顿,把盖头压了回去,抱着宴绯雪朝厢房走去。

众人遗憾中,只听宴绯雪疑惑问道,“怎么又抱起来了。”

白微澜镇定自若道,“先生说要去厢房神位下取盖头。”

算命先生笑呵呵的摸着白胡须,“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他见李管家担忧吉时,宽慰道,“吉时,不过是祖宗定下的美好祈愿,而现在白爷正是良辰美景,所求的都在自己身边,又在乎什么吉时。”

听先生这么一说,李管家面色好看很多了,满是艳羡的叹口气。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进屋子后,一手迅速扫开桌上的果盘,把人轻放桌子上。

身体有了着落,但是脚不沾地,宴绯雪下意识准备掀盖头。

他随着他微仰头的动作,红流苏划过唇角,大红盖头下露出姣好的唇形,鲜红靡艳。

看来面不改色由着他抱,一路上却在难为情的咬着唇。

白微澜心尖像是羽尾划过,弯腰亲了口,“我要掀盖头咯。”

“你搞的奇奇怪怪。”

手掌缓缓取下盖头,红缨划过宴绯雪的眉眼,痒的他遭不住眨眼,颤抖着最后垂下睫毛,心底莫名有些热流涌起又难以抒发的滞涩。他忍不住手心抓紧了衣摆。

白微澜仔细瞧着宴绯雪,见他垂眸神色闪躲飘忽,知道人是害羞了。

此时面颊都泛着粉红,当真是如若凝脂艳冠桃李。

宴绯雪见白微澜瞧着自己打量,他正色道,“走吧,外面人还等着。”

白微澜小鸡啄米似的笑着点头,也不拆穿他强装的镇定。

门缓缓打开,门外以为要久等的众人,此时见到宴绯雪出来还有些惊讶。

除了李管家外都是第一次见到宴绯雪,不免为他的容貌愣神。他一身淡漠玉骨,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亲切又觉得气度疏离,让人不敢心生妄念。

一旁白微澜就静静看着宴绯雪装,细细看耳垂还红着呢。

之后的仪式是两个主人站在大门口土地神方位,敬八分黄纸、寿金元宝。再是手捧三炷香绕宅子一周,寓意吉祥如意香气满屋。

这时候,大伯父递上来一个水葫芦,里面从村里老家装了一半水。

“小白,把这水葫芦去灶房装满水,保管你今后财运不断,掌一家钱袋子。”

白微澜听了前半句还准备接,听到后半句缩回了手,“我家我做不了主啊,这还得媳妇儿来。”

周围人哄笑中,宴绯雪接过水葫芦,去灶屋接满了新水,趁机把手洗后捂脸降温,心里骂白微澜。

仪式完毕后,孩子们四散打量,周围仆役看到他们三个纷纷弯腰喊少爷。

放鹤嘴角咧的开叉,嘻嘻哈哈道,“我也是少爷了。”

白微澜道,“是的,鹤少爷。”

然后对谷雨喊道,“雨少爷。”

对小栗儿喊道,“小少爷。”

周围仆人见了之后自是知道怎么开口喊尊称了。

还未到中午,此时院子里外都是自己人。院子大,孩子们跑来跑去到不会撞人。

宴绯雪和李管家交接一些事项,白微澜则是带着孩子们去马房看马。

之前两匹小马驹寄养在马行,前几日才牵回宅子的马厩里。此时听见外面热闹声,小马驹都有些不安的躁动。

“它在甩尾巴。”

“它在嗅我手。”

三个孩子看到马儿开心的溢于言表,一旁竹篮子里放着新鲜的苞谷叶子,小马驹最喜欢吃这个。

孩子们拿着叶子喂,忍不住伸手摸摸马头。

白微澜见孩子们在马厩都能新鲜半天,他还要去招待。他开口道,“等会儿来客人后不要在院子里跑了,也不要兴奋尖叫。”

放鹤嘻嘻哈哈点头,“知道啦,有旁人在咱们都是乖孩子,不会给澜哥丢脸的。”

有放鹤保证,其他两个孩子白微澜是放心的,起身出去了。

白微澜在外院的灶房找到宴绯雪,在院子外就听见他正在和万家两兄弟说话。

白微澜还未进门呢,就闻到了空气中特有的席面香味,这味道还只能万梨做出来。

这一闻,就是满桌热闹烟火的欢庆喜味儿。

万梨做的菜肴味道,可比白微澜吃过那些名厨还要符合他胃口。非说不同,只能说给人的感觉不同。

名厨子的精致菜肴像是艺术雕刻,色香味俱全,但是吃起来也只限定味蕾的满足。但万梨做的,能出吃出万家烟火的味道。

而宴绯雪做的,就是白微澜心中家的味道。

白微澜进去和几人打招呼,只听万梨十分高兴道,“你家的灶房简直我做梦都想要的,比堂屋还大,天窗敞亮,锅碗瓢盆各种刀具一应俱全,堪比酒楼的后厨。”

白微澜进门道,“大点好,有时候孩子们黏人,要是晏晏来灶房,那就热闹了。”

“不过这真是太巧了,你们请的那个烧饭的婆子,住张家对门的,以前我们经常一起买菜。”

“她手艺还挺好的,你们应该很喜欢。”

白微澜自是调查了一番,清楚底细,选的都是手脚麻利老实肯干的老妪。

一个月开的俸禄,完全甩开城里其他人家仆役,一个月三两月钱。

万梨听见这月钱都心动了,想着要是不开酒楼,他也可以找个大户人家给人烧菜。

“哎,灶房有我在,你们两个都忙去吧。”万梨手起刀落,利落的给大鹅开肠破肚。

万杏在一旁打下手,笑着道,“燕哥儿哪有什么要忙的,顶多来宾客的时候和白兄弟在门口接待下。”

宴绯雪见他打趣,自己出了灶房。

确实没有什么要忙的,他几乎就是带着人来了。这个宅子从修葺到各种布置、仆役采买等都是白微澜一手包办的。

这就是房牙说的空手入住吗。

白微澜像是背后灵似的,“看日头要来客人了,咱们去门口吧。”

宾客来的顺序也有讲究,颇有些论辈分论家世和关系亲疏来的。还有中间来的也要避开第三十六位挂人情礼簿,生意人都信这个,觉得不吉利断财路。

先来的客人是李家,李润竹带着他弟弟李止,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擡着红绸绑着的木箱子。

小厮把礼贴交给唱名的,只听那小厮嗓音洪亮道,“楠木多宝格一对,紫砂茶具一套,翡翠手串一对……”

礼单展了又展,最后长长落下,一旁小厮手疾眼快接住了。

好一会儿后,还没念完,只听那唱名的小厮最后嗓子喊哑了。扯着嗓子最后一口气破音道,“白玉点翠珊瑚珍珠玛瑙玳瑁牛角水晶各式挑簪——各两对!”

这礼单之隆重听得四周看热闹的咂舌,这新邻居什么来路,得城里李家如此亲厚。

李润竹对白微澜两人恭贺乔迁,李润竹笑道,“终于舍得搬城里了,今后找你也不用去乡里踩泥巴了,不过乡野也十分有乐趣。”

白微澜道,“说起来,还多谢李兄派人来主持宴席。”

李润竹见白微澜和他客气起来,浑身都不舒服,连忙带着弟弟进院子了。

之后城里季家和林家都先后到了,礼单也很长,随着唱名响起,热闹的气氛又推向一个高潮。

“这新邻居看着有头有脸的,八成是城里哪家公子自己落府吧。”

“但是这边的宅子都是二进院子,算不得大嘛。”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议论中,只见巷子里涌来一群村民,那台阶上的主人看见后,还第一次亲自下石阶迎接。

宴绯雪见大伯母带着村里相熟的人家都来了,开口道,“路好找吧。”

刘婶儿带着自己孙子小毛,连忙道,“好找好找,老远就听见炮竹饭香味了。”

她说完打量着雕栏朱漆的宅子,感叹道,“这回真的是见世面咯。”

宴绯雪把村民引进院子,有小厮上来招待,但是村民都有些拘束,宴绯雪便叫放鹤带着招待随便逛逛。

大伯母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红纸,递给宴绯雪,“这都是村里人送的人情,还是朱秀才亲自写的。”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送了,就连裘桂香家里也送了。”

裘桂香是个傲气的,这次送人情八成是想着之前油菜籽卖高价的事情,自己这回主动退了一步,也算是自己和解。

宴绯雪没有说什么,照单收了。

大伯母道,“本来农忙嘛,来你这里下午都不能干活了,村子里有的人就是挂个人情,有的关系亲一点的喜欢凑热闹的,都来了。说到时候给你打杂端盘子。”

这些杂活自是有小厮仆役干,但是乡亲们愿意帮忙宴绯雪也不拒绝。

宴绯雪道,“给你和大伯父留了一间厢房,到时候你们要在城里歇脚卖菜的,都方便。这边住的人多,挑菜篮子窜巷生意肯定好。”

“好好好,你们这是有出息了,我也挨着沾光。”

宴绯雪笑笑,“都是白微澜的功劳。”

他刚和大伯母说几句,就听门外高声吆喝着,“县令大人到——”

大伯母一听县令到,赶紧让宴绯雪出门招待。一旁村民也纷纷好奇惊叹,这县令都来了,真是发家了。

来镜明今天没穿麻布草鞋,他身上的料子和颜色明显是和云林同一块水青色。两人看着一个儒雅一个伶俐到也是般配的一对。

来镜明打击赌博风气动静很大,自己每日下衙后随机走访,这巷子附近他也来了几次。周围人都认识他,此时纷纷喊着来青天好。

来镜明之前布衣草鞋,完全没架子。此时还有胆子大的老百姓,扬声问来青天送了什么礼单。

云林心里不舒服,但是来镜明却笑着点头打招呼。

在齐刷刷的视线中,来镜明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文书。

他朗声道,“白家开酒楼的核准文书一份。”

来镜明动作真的太快了,白微澜相关材料才提交一天,今天就亲自送来了。

果然是衙门有人好办事。

来镜明也是有心,身正不怕影子斜,选这个日子送上礼单。不一会儿大街小巷都知道白家要开酒楼的事情。

白微澜招待来镜明进大门,一旁云林见宴绯雪始终对他不熟不热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众人一进大门就见数丈高的画壁,雕刻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在雪地赏梅的图景。

来镜明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熟。他从袖口掏出请帖,一对比,发现烫金请帖上,也有银丝线刺绣的雪地红梅。

“看来白兄是钟爱这雪色一枝梅了。”

“这里面定是有什么故事了。”

白微澜看了眼偷偷警告他的宴绯雪,板正道,“没故事,就是觉得好看。”

一旁云林看到这请帖上的刺绣有些失神,这不就是宴绯雪以前,经常标记自己物品的记号吗。

云林回头看宴绯雪,后者对他目光熟视无睹真像是陌生人了。

云林心里酸涩又恼恨自己优柔寡断,宴绯雪这样子相见不相识,不正是他要的吗?

没等他郁闷片刻,就听见门口又来了动静。

“你们去忙吧,不用特意招待我们。”来镜明道。

来镜明来之后,原本县衙里没收到请帖的师爷幕僚、教谕县丞都来了。

这些人消息都灵通,新县令这么快能摸顺衙门内务,没少得白微澜指点。此时见县令都来祝贺了,这班子人明面上还是得做做功夫。

与衙门不同的是,商户里也有很多东家来。

这些人白微澜不认识没发请帖,但是城里李家林家季家还有孙家都来了,摆明着白微澜得罪不起。

城里不少商户都提着礼单上门,颇有拜山大王的架势。

原本只打算在内院请亲友热闹下的,一下子新增了好多客人。

好在李家本来就开酒楼,差的桌椅凳子酒席都不是问题。

但白微澜还是做了一个区分。

有请帖的进内院吃万梨做的席面,没请帖的在外院吃李家酒楼来的席面。

村子里这样办可能得罪人,但是这里谁都对这样的安排没意见。

大人都是人精,能审时度势巴结白微澜还来不及呢,内心能有什么不满。

不过,大人能明白,但是孩子们却不高兴。

能不请自来参加乔迁宴的,不说非富即贵,但都是乡绅老板。

遥山县十几年未开童试,风气习俗越发败退,人人只看钱,对孩子们很是娇惯。

尤其是靠着赵家发家的孙家,从小就教育孩子怎么和赵家李家等大户人家孩子搞好关系。

孙家小少爷本就是少爷性子,以前在赵家子弟里没少被欺负,心里是有气没地方撒。

今天参加这宴席,还是孙老板强带着孩子来的。再三叮嘱孩子要和白家三个孩子打好关系,之后在学院里一起上学也是同窗。

孙小少爷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乡里来的野小子,也要他孙少爷去讨好。虽然不情不愿,但是父母的话只能听着。

不过,那三个孩子一直在和村里孩子玩,看着就粗鄙不堪没有见识,看什么都哇哇惊叹,看着就碍眼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