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白还是照顾的很细致。
她叹了口气,又想到了自己。
“忙忙碌碌大半辈子,现在也不知道该忙个啥了。”
好像出了那晚的争吵,大伯母就失去了种田的乐趣。但是不种地,心里又慌的不行,十几年的勤苦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宴绯雪见大伯母还没喝蜂蜜水,叫她趁热尝尝。
大伯母看着杯子里的水,犹豫的抿了一口,然后眼睛都亮了。
“竟然这么甜?”
“难怪都说蜂蜜水好喝。”
大伯母这下双手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大半辈子节俭惯了,钱都存着,此时一口蜂蜜水能喝的像个孩子一样。
蜂蜜对村民来说稀奇又不稀奇。春天一到油菜花田、橘子树、槐花树最遭蜂群。
村民拿着蜂桶就可以捉一窝蜂子回家搭窝,在蜂桶里里外外涂些蜂蜜,就会引来更多的蜜蜂筑巢。
但是如果捉蜂的时候没点手艺,就会被蛰成猪大头,严重的死人的都有。
要是在集市上卖,根据蜜蜂种类品质不同,一斤得五十到一百文不等。对于农户来说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大伯母嘴角砸吧着蜂蜜水,“这辈子还是托宴哥儿的福喝上一口蜂蜜水。”
宴绯雪笑道,“这世上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以后都买给大伯母吃。”
“我自己有钱,还要你买。”
倒是有钱,但舍不得花啊。
“今后还是不要这么忙了,要多照顾身体,老了一身病根儿。”
大伯母下意识想接嘴,但是张了半天,最后也只道,“天生劳碌命,忙了大半辈子,就算是自己想休息,但是心里就慌的不行。”
“就像现在和你在讲话,我心里还惦记着田里的杂草又高了。”
这一辈子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着实难改,大伯母只是因为孩子的话短暂的伤心了。
同时又有些对过往的大半辈子有些茫然。难免想,人这一辈活着干啥。挣钱又是为了干啥。
宴绯雪想了一会儿道,“大伯母,十五元宵,我接你去城里过吧。”
“啊,这要很多钱吧?”
“来来去去车费一大家子就得好几十文,十五元宵人又多,还是不要去了。”
宴绯雪了解大伯母的性子,早就想好了说辞。
“要不了几个钱的,再说,十五还想请大伯母帮忙呢。
阿澜打算去摆摊,这不是没做过生意,怕手忙脚乱,有大伯母照看着,我们心里也放心些。”
“哦哦,这样也是的,虽然孩子是聪明在村里能卖东西,但是城里的都是不认识的,有的就是欺脸嫩故意砍价的厉害。”
宴绯雪笑着点头,“那就说定了,十五的时候来接大伯母。”
大伯母心里还惦记着田里的活,但是想到两个年轻人头一次在城里摆摊,她还是去镇镇场子的好。
正好也给她两个儿子看看,即使做生意卖东西,她也是一把好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后,大伯母说要去田里看看。
宴绯雪送大伯母出门,结果一开门,就见白微澜倚着门口在笑。见他们出来,立马站直收敛了笑意。
“大伯母慢走啊。”
“大伯母常来啊。”
大伯母看了眼喜不自胜的白微澜,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大伯母走后,宴绯雪问他傻笑什么。
白微澜不答,看着人继续笑。
宴绯雪盯着他神色逐渐不明,便捏着拳头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没笑什么啊。”
宴绯雪以为他在笑自己给大伯母下跪。他当时情绪上头,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别扭。
宴绯雪淡淡瞥他,“就有这么好笑?”
“嗯。”
“不。”
“不好笑。”白微澜强忍着压下嘴角笑意。
“那你叫大伯母常来是什么意思?你会好心让人常来我家院子?看到一个客人,你巴不得撵走才是。”
白微澜不喜欢人来打扰他们的日子,也烦别人上门找宴绯雪说话。
宴绯雪对此没什么意见,有时候带着笑做面子功夫也怪累的。
以前他不觉得什么,现在是越发惫懒了。
白微澜今日对大伯母如此热情,有些反常。
“你为什么叫大伯母常来?”不会是想常常看他笑话吧?
宴绯雪心里谈不上不舒服,但是总归情绪外露有些慌乱无措的别扭。
白微澜见他神色较真严肃,拉着他手心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感觉大伯母来了,你才会喊我阿澜啊。”
“上次年三十坟边祭祖,你和大伯母聊天的时候也叫我阿澜了。”
“这次你和大伯母聊天的时候也叫了。”
“要晏晏的一声阿澜,我还得眼巴巴望着大伯母来。”
调侃伴随着炙热的深沉直直的盯着他,宴绯雪睫毛轻颤,下意识想想摩挲手指,可手心还被白微澜抓着。
“夫君都叫了,得一声阿澜就这么难?”
“那是在床上……”宴绯雪神色快要绷不住了,在恼意和纵容之间徘徊,还得分心看看院子外是否有人经过。
同时心底暗暗想,幸好孩子们没在家。
宴绯雪停顿片刻间,白微澜不着痕迹的靠近,高大的身形慢慢挤走日光,揶揄的目光带着点压迫,宴绯雪甚至觉得两人凑得太近,有些呼吸不畅。
宴绯雪抽出手指,手掌抵住了他进一步凑近,抿了下嘴角,擡眼平静道,“只是让大伯母放心而已,免得他担心我们。”
“哦。”
“可是。”
白微澜稍稍收敛嘴角的笑意,歪头指着宴绯雪的右耳垂。
“你的孕痣好红哦。”
然后他一本正经问道,“听说孕痣平时都很淡,只有受热才会变红。”
“这么天气不热,那么是晏晏害羞浑身发热?”
宴绯雪眼神一冷,只是一贯清凌凌的目光此时有些心慌的波动。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咱俩都老夫老妻了,晏晏还这么害羞啊。”
“真可爱。”
白微澜说完准备凑近亲宴绯雪,就听宴绯雪道,“你敢动试试?保证你晚上睡不着。”
白微澜犹豫了下,而后乖乖举起双手,侧身让开了路,天光撒下,阴暗瞬间明朗,宴绯雪耳坠上的孕痣鲜红欲滴。
白微澜忍住心底的笑意,脸上还是一副愁苦样。
晏晏怎么这么傻。
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是乐见其成啊。
吃亏的总是不是他。
说到底这也只是情趣。
不能强势来,他开始无理取闹,嘟哝道,“叫一声这么难?”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是不是变心了?”
宴绯雪揉发热发烫的耳垂,白了他一眼,“爱爱爱!最爱你白阿澜!”
白微澜一愣,舌尖咂摸了下,“白阿澜?倒是比阿澜更好听。”
“晏晏果然是爱我的!”
“滚。”
宴绯雪冷声出口,结果白微澜没动呢,自己脚先慌不择路顺着墙壁躲进屋子。
白微澜看着背影发笑,白天的宴绯雪真的好不经逗,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白微澜正倚墙回味的笑着,突然卧室那间屋子虚掩的窗户打开,就见宴绯雪撇着他。
一副想找回失去的场子但又想维持自己淡然的神色,反而有一种忿忿不平的样子。
“白阿澜,你竟然敢偷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