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夜谈(2 / 2)

宴绯雪擡起头,往宽阔的胸口上挪了点,脸蹭了蹭白微澜的下颚,“在想什么呢。”

夜里的宴绯雪总是柔软,令人心神荡漾的。

白微澜低头,看着柔润的水眸,心头一热,俯身想寻那温软的唇瓣。

宴绯雪主动迎了上去,白微澜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他腰间上。

手掌覆盖在薄薄的里衣上,僵硬犹疑片刻,掌心的温度最终落在了皮肤上,宴绯雪几不可察的抖了下。

这个吻不像两人第一次时的争夺失控,宴绯雪很舒服的躺在温暖的怀里,享受了一个绵长又温情的吻。

一吻结束,宴绯雪趴在胸口处喘气,眼尾都沁润着水汽,唇瓣红红的,像是熟透的樱桃,散发着迷醉勾人的气味。

宴绯雪回神后,见白微澜眼神幽深灼灼,方知人还没尽兴。

白微澜情动了。

背后抵着的东西不舒服,宴绯雪手慢慢的伸进被褥。白微澜闷声紧绷,一把抓住了继续下去的手,只是抱着人很克制的吻了下额头。

他笑了下,声音有些暗哑,“不行,咱得挑个黄道吉日。”

宴绯雪白了他一眼,这人还挺记仇的。还在介意,他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然后平平淡淡的告诉他,孩子是亲生的。

“那你就硬撑着吧。”

“撑不住了啊,媳妇儿。”

宴绯雪正准备问到底要不要,就听白微澜叹息道,“败光家产容易,起山难啊。”

“不过,媳妇儿亲亲我后,我又感觉我可以了。”

宴绯雪擡头借着月色看他,正色道,“遇到什么问题了?”

白微澜说完后,宴绯雪沉吟了会儿,半天道,“确实挺难办的。”

白微澜也没失望,只是夜深人静抱着人说说话,他紧绷的脑子就放松很多。

他之前不给宴绯雪说是不想他担心,当然不排除心底那点死要面子在作祟。

静了片刻后,宴绯雪又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县令因为不想给下任做嫁衣,只想修他在任时上奏完工的十里路。”

“是因为县令觉得从修路这件事情,他一调走就获不到利。”

白微澜点头,“这个县令贪财又贪功,无利不起早。”

“修路这件大事,上面的财政拨款下来了吗?”

“就是因为李润竹查到朝廷拨款下来了,还是按照县令上报的全路段开支拨款,钱还已经落到县令手里。

他明年拍拍屁股带走银子,留下烂摊子一堆,中间猫腻账本太多,肯定让继任者焦头烂额处理这笔遗留烂账。

李润竹就想趁这个机会,给下任的县令送份好礼,把路修好,好给继任者一个好印象。”

“李润竹报出的总价确实不高,他只是图个好名声。结果这样还被唯利是图的县令摆一道,自然是气不过。”

“一个要利一个要名,就这么僵持着推不动。”

白微澜眉头皱着深思,宴绯雪擡起纤长的食指在眉宇间摩挲,试图将其展平。

他笑道,“你想偏了,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的。”

白微澜抓住他手指,夜里眼睛都亮了一分,“怎么说?”

“县令要利,咱们不仅给他利还要给他名,李家主要名,那咱们就让他还能赚满盆钵。”

白微澜屏住了呼吸,看着宴绯雪等他继续说。

“县令无非是怕自己辛苦功劳被继任者抢了去,那在路口立块功德碑不就解决了。这样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被人抢了去?”

白微澜豁然开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想没到。”

白微澜最开始一直顺着县令的思路找解决办法,此时经过宴绯雪点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白微澜略略兴奋道,“而且,他贪财,和李家主报价的时候,可以适当落一些银子进县令口袋。

这可比明晃晃的贪污强多了。贪官数不胜数,但是有作为的贪官却能得到重用,这对他后面的升迁也是有用的。”

“这怎么说?贪官还能重用?”宴绯雪疑惑。

白微澜有些得意,“天下人谁不爱钱啊,我舅舅户部侍郎月俸才五十两。钱不够,还真当自己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吗?

但是朝廷又发不出更多的银子给他们,为了不让他们消极怠工,就下放权利,让他们自己挣钱搞贪污。”

“这样岂不是天下大乱,成了贪官一锅粥了?”

“这……”

白微澜狡黠的顿了下,然后说道,“就和养猪一个道理。”

“养猪给它吃的,是为了过年宰杀。”

“贪官也是一样,养肥了就抄家,百姓还会夸赞圣上英明。这充盈了国库,又得了民心。”

白微澜说完,一脸嘚瑟,黑眸发亮。

宴绯雪嘉奖似的摸了摸他下巴,“懂得还挺多。”

宴绯雪又沉思了下,“那,商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对,不然凭我一个人能败光家产?都是背后政策好啊。”

白微澜说笑着,又低头亲宴绯雪嘴角,“媳妇儿真聪明。”

两人岔开的话题,又被白微澜继续扯了回来,他道,“功德碑上把李家河运也写上去,路碑立在官道交叉口上,这吃的是长久的利润。李家主暂时少赚点,这点不难说服他。”

宴绯雪会心一笑,摸着白微澜垂在自己胸口前又顺又硬的青丝,“你这招拿未来的钱买现在的人心啊。”

“嗯,望梅止渴。”

他见宴绯雪好像格外喜欢他的头发,便把腰后的长发全覆在宴绯雪脸上,惹的宴绯雪呸呸了几声,然后拨开发丝继续放在手心抚摸。

宴绯雪这样,居然有点可爱。

要是让宴绯雪喊他澜哥……

白微澜胸口忽的紧缩发热,眼底星眸闪烁。

宴绯雪没注意到头顶白微澜嘴角的笑意,他神色认真,思索了会儿嘴角微勾,显然想出了什么主意。

“你拿这套给李家主说,他心里虽然打鼓,但权衡利弊后还是会同意。”

“这种不痛快不干脆的合作,我不喜欢。”

白微澜看他这气定神闲谋划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嗷,那晏晏有什么好点子?”

宴绯雪道,“其实这生意和私奔的情人,是有点共同之处的。”

白微澜这回着实没能反应过来,“这话怎么说。”

“棒打鸳鸯那能打的散吗旁人越是不看好越是反对的,这两人越是力排艰难就连私奔都要在一起。”

宴绯雪说完才反应过来,“嗯……怎么有点像你?”

白微澜沉默了,“晏晏,你到底看了多少这样的话本子?”

“风雅楼里什么故事没有,我还要看么?”

宴绯雪手指勾住他一缕发丝,轻扯道,“还没明白?”

白微澜摇头。

“笨死。”

“李家主现在要和官家做生意,前期准备动静肯定不小,其他两家河帮肯定都摸清楚了情况。本来就对李家虎视眈眈,不喜李家主背叛道义‘成为官府的走狗’。”

白微澜想了下,懂了。

重重的亲了一口宴绯雪脸颊,搂着人道:

“其他两家就等着这单生意失败,他们好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他们也收到消息,知道商谈进行的并不顺利,现在还在作壁上观,所以还没有动作。”

“嗯,还不算太笨。”

白微澜笑道,“所以,我现在就再背后煽风点火,让李家和河帮矛盾激化,这样李润竹不得不更加迫切想要和官府做生意。”

“对,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李润竹正年轻气盛,哪容得了旁人一再奚落贬低。”

白微澜摸摸宴绯雪脑袋,“媳妇儿真聪明。”

宴绯雪擡头看着空空朦胧的帐定,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严肃道,“你听听,梁上是不是有两个老鼠啊。”

白微澜吓的一跳,条件反射往宴绯雪身上贴了贴,而后意识到自己过激,强装镇定道,“哪儿,我怎么没听见?”

宴绯雪笑出了声,“刚刚还往我怀里躲呢。”

白微澜虚惊一场,松了口气,脑袋搁宴绯雪肩膀上蹭蹭,“怪吓人的。”

宴绯雪敛了笑意,望着虚空,慢慢道,“我们半夜在这里搞阴谋,明明那县令是贪官,却还要给他立功德碑。为了李家主更加迫切坚定合作,背后煽风点火。”

“我们可不就是算计人家粮食的老鼠吗。”

白微澜没想到宴绯雪会这样想。

宴绯雪不是为目的不择手段,无利不起早的吗?

他侧头看宴绯雪,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落下,似浮了张轻柔的面纱,缥缈而遥远;唯独那双眼睛似星辰,垂眸静静,神情悲悯。

白微澜心底微动,轻抚宴绯雪脑袋,“世道浑浊,越纯净的人越是迷途。”

“何况换个角度想想,功德碑上是不是也要有我们一份名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趋利的同时还能干出一翻利人利己的事实,就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李家主和河帮的矛盾,有没有我们推动,迟早都要爆发。”

宴绯雪擡眸,敛下了神色,“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给自己良心找个借口罢了。”

“你看,不仅骗了我,还骗了你。”

他已经坏到了骨子里,只是学会了用无辜的外表伪装。

白微澜想捏捏宴绯雪的脸颊,想说不是这样的,或者是什么样的都没关系,他都喜欢。

但是宴绯雪现在的神情告诉他,他只能埋头抵在他胸口处示弱撒娇。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宴绯雪冷不丁被放到枕头上,脑袋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撑起身躯挡住了大片月光,他完全处于阴暗中了。

危险的气息靠近,宴绯雪下意识抗拒。

但是因为气味熟悉,他反应慢了半拍手还没伸出去,怀里就拱进一颗脑袋。

“呜呜呜,媳妇儿好厉害,把我都骗到了。”

宴绯雪:……

白微澜还在他怀里蹭,声音闷闷的,“你不笑的时候,我好怕。”

宴绯雪看着怀里脑袋,沉默了会儿。

幸好,白微澜不会学着小栗儿说叠词。

他被拱的不舒服,抱着脑袋轻拍了下,示意他安分点。

半晌,黑夜中,他手指不自觉又摸上了白微澜后背上的青丝。肩背宽挺,腰间精瘦,一头青丝似铺在山野里的名贵绸缎。

他怔怔出神,似听到耳边吹起山风。山花浪漫的春日里,似乎有一人赤裸着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原野里,他耳边、脸颊、鼻尖染上春的气息,风一吹,素白的荒地里黄灿灿的野花摇曳轻摆。

席天慕地的荒野上,他看到一张不属于这里的丝滑绸缎,他躺了上去,用绸缎裹住了赤-裸玉脂的身躯,慢慢闭眼,享受山风的轻抚,虫鸣的私语。(审核大大这里纯粹景物,不信后面看。)

宴绯雪眼睛惬意的半眯着,直到半晌后,白微澜仰头准备偷偷亲嘴,才发现人醒着正眼眸微垂看向他。

白微澜心虚,翻身直挺挺睡好,过后又补了一句,“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宴绯雪嗯了声,“你先睡吧。”说完,他就起身穿衣服,点灯朝书案走去。

白微澜诧异,“这么晚了,明天再画吧。”

“灵感来了。”

白微澜叹气,这大冬天深夜冻的厉害,墨水也会滞涩影响笔锋吧。

改天还是催催那个木匠,书案的进度如何了。

白微澜:我恋爱脑,媳妇儿事业脑,我们天作之合。

妈咪爱你们,亲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