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不知你要说的明家……”
“来,吃块腿肉。”
话还没说完,隋珠就看见面前多了一个滋滋冒油的兔腿,看起来异常美味。
久未进食的肚子似乎也被挑起了食欲,隋珠意动了一刹,但还是默默低下了眼,语气淡漠道:“多谢父王好意,我不……”
兔腿又往她跟前伸了伸,李承安半是威胁道:“若是不吃,阿爷便不说明家的事了。”
听着话,隋珠乖乖将兔腿接了过来,上嘴咬了一口。
嗯,确实如她想的一般,唇齿留香。
“自打离开莱州你便食欲恹恹,这几日更是用的少,今日就用了几个糕饼,这如何能饱腹?
李承安看着身形纤细的女郎,语带不满道。
“女儿家还是丰腴些好,看着也喜人。”
隋珠安静地咀嚼着兔肉,不免想起了寒霁也说过类似的话。
自打离了寒霁,她似乎总能从方方面面忆起他,就像魔怔了一般。
“外祖父那里究竟有何事?”
咽下口中兔肉,隋珠喝了一口孙小郎递来的水,隋珠低声催促道。
李承安见人老实用了饭,拿起一旁的酒壶,如周遭郎将一般,猛灌了一口酒,语调慢悠悠道:“莱州那个刺史,貌似姓丁的,是不是总仗着官威欺辱你外家?”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隋珠点头如捣蒜。
本就担心那狗官继续欺负明家,隋珠心里正犯愁,父王便提起了这事。
隋珠知道,罢免一个下州刺史,对权势熏天的父王来说,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的事罢了。
“他不仅贪图外祖父家的银子,也不是个好官,父王去查查便知底细。”
“如此,阿爷知道了。”
见父王一脸正色的应承下来,隋珠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也算他这几日唯一得到的好消息了。
皇爷爷去时,大概是为了补偿父王,予了父王许多特权。
除进殿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外,便是可以越过天子,免黜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利了。
据说当皇爷爷临终前将这遗言说出时,她那位皇伯父的脸都黑如锅底。
这简直就是将天子之权分出了给父王,也难怪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伯伯气恼。
然不管怎么说,此时父王这通天的权利却是帮了她大忙,外祖父再不会被丁刺史如虎狼环伺一般盯着了。
“多谢父王。”
纵使心中怨恨父王将她强行带走,但一码归一码,他帮了外祖父,隋珠心里感激。
“一家人,不必言谢。”
想来是觉得好笑,隋珠忍不住轻声道:“父王居然记得呢。”
想来是多年的怨气作祟,驱使着隋珠口不择言。
但话一出口,隋珠便知她此番失言了,连忙敛眉作揖道:“父王恕罪,是我失言了。”
以为父王听了这话,会多少有些恼怒,但隋珠惴惴不安地看过去,只看到男人笼罩在黑暗中的眉眼,寂寥又落寞,像是沉浸在什么中。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恍恍惚惚落在她面上,语气沉沉道:“阿爷知道你在怨我,不过无碍,阿爷会弥补你,天晚了,去睡吧,等明天到了驿站,叫下人给你备些热水,好好沐浴一番。”
目光移到长女有些灰扑扑的裙摆,李承安揉了揉鬓角,补充道。
隋珠愣了一下,收回手,木木应了一声,去溪边净了净手,便提着裙子去了马车里。
父王准备的马车宽敞又明丽,绝不是她与寒霁那驾能比的,就像内里藏了一个闺房,物件都是一应俱全的。
尤其那张榻,几乎可以睡下三个她。
靠近车门处,一盆烧得旺旺的银骨炭摆在那,使得整个车厢很是温暖。
起初,隋珠很担忧与父王同坐马车内的情景,毕竟生疏了十多年,贸然亲近了一下,倒是别扭,尤其是才棒打过她和寒霁,隋珠难能对其有什么好脸色。
但好在是隋珠想多了,父王将车驾整个让了出来,自己整日在外头骑马。
拆了鬓发簪环,隋珠扯了被子,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看着周遭黑乎乎的一切,心情闷闷地发着呆。
也许是温暖催着人的睡意,隋珠耳边郎将们的窃窃私语声渐渐消散,慢慢睡了过去。
睡前的一刻,她脑海中尚在想,她此生还能不能与寒霁相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