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宋鸿芸一脸厌烦地赶人, 排斥的气息相当明显。
季骁虞去抱宋舞时,被她抗拒地推了一把。
泥人也有三分气,更何况被欺负到这种地步的宋舞, 她空洞的目光始终放在宋鸿芸跟素未谋面的小女孩身上。
季骁虞任她推了下,没发脾气, 就是对宋舞无不恶意地说:“看见没,你妈不要你了。”
一句话逼出了宋舞泫然许久的眼泪。
季骁虞满意了,蹲下身,摸去宋舞眼角滑落的泪珠,不屑地轻嗤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么在意一个连亲生女儿都区别对待的人干吗?
然后他笑了, 擦泪的指腹更加用力,带着些许笑意,又有点凶狠不服地道:“她不要你我要啊,以后在我身边都乖乖的,听见没。”
季骁虞捏了捏宋舞的脸,看她像个假人除了流泪就是一动不动, 脸上的表情和周围的气息浓稠忧伤到令人心碎怜爱的地步, 面色冷了冷。
大概也是出于看不惯宋鸿芸对待宋舞轻慢的态度,在把宋舞从沙发上抱起后, 他偏头如刀刃般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对他有一丝畏惧的宋鸿芸,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宋鸿芸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肃穆又尬笑着说:“什么账,我可没打算跟小季总你结仇。”
季骁虞倾吐四个字:“酒店。宋舞。”
宋鸿芸垂眸盯着地板, 搂得怀里的小女儿快喘不过气, 她松开咬紧的牙根, 不在意地道:“她归你了,你把她带走就是。还有问题吗?”
季骁虞无声地勾了勾唇,这回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态度暧昧,令人烦躁气闷。
他直接带着宋舞离开了这个温馨又让人作呕的地方。
只是屋外冰冷的雨雪吹打在人身上,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宋舞到了车旁却很不配合地想要挣脱季骁虞,她看他的眼神忧伤中透着痛苦,痛苦里又隐隐藏着愤怒,“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一定要她生不如死才行?
季骁虞更残忍更冷酷地告诉她:“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你好。我不点醒你,难道让你为她服务一辈子?”
宋舞嘴唇颤抖片刻,却吞吐不出半个字,她知道季骁虞说的是实话,可她就是好难受好难受。
像有块石头压在心上,哽得人透不过气,又无能为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她遗弃,渺小的微尘到哪都不讨喜。
无助的感觉涌上全身,宋舞放弃挣扎,只能趴在季骁虞怀里痛哭出来。
就在寒风吹得更猛烈的此刻,不管是容色严肃无情的季骁虞,撑着伞的司机,还是在后方面露愧疚的何同。
都能听见属于女人茍延残喘般的哭声,果然,亲眼所见自己的母亲,更爱着同母异父的妹妹,身为另一个被无视、厌弃的孩子,该有多扎心。
季骁虞知道此刻宋舞会痛不欲生,但那又怎样,宋鸿芸于宋舞来说就像那跗骨之蛆,不亲手给她剜去,宋舞永远会活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而他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他沉默地将人塞进车里,又拉到怀里坐着,很意味深长却没什么良心的安慰,“哭吧,也就痛这么一阵,以后不跟她来往就好了。”
时间就是良药,不是吗。
回去后,交代完一些事,季骁虞便将跟了一路的何同跟司机遣散了。
何同走时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宋舞,哭累的人因为精力耗费太大,直接在季骁虞怀里睡着了。
那张脸上泪痕残留,秀眉颦颦,小嘴瘪着,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可是再没机会了,季骁虞二话不说带着宋舞就进了家门。
家里几天没回来,一时有些冷清。
因为快过年的原因,季骁虞也早早就通知人给张嫂放了假。
如今房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由于途中有颠簸,宋舞刚被季骁虞放到房间里的床上后就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季骁虞正为她脱着鞋袜,如果不是他所作所为太恶劣,在房间温暖灯光的照耀下,那张英俊的脸皮,也可以堪称温柔的。
察觉到宋舞醒来,季骁虞擡眸就对上她湿润忧郁的目光,淡淡道:“张嫂放假了,我去放热水给你洗澡。”
在寒夜雨雪中来往一遭,两人身上都有些许湿透。
再不用热水暖一下,换身干燥温暖的衣服,宋舞肯定会感冒。
明明折断她一条腿的人,却不想她生病,多好笑。
当然,其实也是看她今天那么可怜,季骁虞才有想弥补宋舞的打算,不然怎么会有句老话叫“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可没想到她不领情,像是突然生了逆骨,宋舞在被季骁虞扶起来,要脱她衣服时拍开了他的手。
双眼对视,季骁虞面无喜色,冷冷的。
看来她对他今晚这么做的方式还心存埋怨。
察觉到季骁虞擡起手了,宋舞疲累地闭了闭眼,仿佛在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巴掌。
熟料一声冷哼后。
季骁虞并没有打她,而是继续我行我素脱她衣服,他力气大,宋舞不是对手,加上骨折了一条腿,很轻易就被人制服了。
在这顿双方不言不语,夹杂着火气的气氛中,宋舞外面沾了雨水的外套被丢在地上。
然后多余的衣物也如数抛落,最后一条温暖的羽绒被包裹住她。
宋舞顽固抗拒。
季骁虞低声细问:“不脱衣服怎么洗澡,还想惹我生气?”声气温柔,可就是令人胆寒。
季骁虞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他自觉他今天做得没错,宋舞则纯属“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他还不是为了她好。
不戳破宋鸿芸的秘密,难道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都说宋鸿芸不要她,他要。
宋舞还想怎样?
宋舞挨过打,还记得身体上的疼痛,同样还回想到了那些隐秘的快-感,可她此时生不出任何与季骁虞亲近的心思,仿佛季骁虞怎么做,她都难以接受。
她垂下眼帘,破罐子破摔地,轻声说:“不要你管。”
将她的反应纳入眼中,季骁虞猛地抄起被子砸到宋舞身上。
他怒火中烧,黑着脸犹如困兽地往浴室方向走了几步。
几步之后,如秒针般停下,他又去而复返。
季骁虞压抑怒气,回身一把扯掉把宋舞整个人都盖住的被子,在宋舞惊慌之下,扣住她的下巴,冷笑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醒醒吧,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好!”
对一个人好,真是这样的吗?
宋舞恍惚地想。
可她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季骁虞直接贴了上来,一定要跟宋舞亲个嘴感受到她的热度才肯罢休。
一通磨人的索吻结束。
季骁虞的怒火快速得到安抚。
在退出去后,他目光阴冷而玩味地注视气喘吁吁的宋舞,“想咬我?乖,晚点你不累再让你‘咬’。”
他凑到她耳边说了几个字,邪气暧昧,宋舞却心思翻涌,如同回到备受惩罚的那夜。
“别打……”
经这么一出,她苍白的面色恢复许多嫣红的气色,眼神却很嗔怨地望着令人气愤的男人,拿他无可奈何。
得到关注的季骁虞像遭人嫌弃的鬣狗,回味地舔了舔嘴角,松开宋舞,拍着她脸道:“不打你,但你起码得给我乖点。”
他语出惊人,“老公的话你得听,知道么。”
说完不理宋舞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季骁虞深深凝望她一眼,迈入浴室。
独留嘴巴红胀的宋舞怔坐在床上,麻木怨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惘。
季骁虞一回城,季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他老子季君茂首当其冲在电话中咆哮,“你以为你还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打架,又殴打他人,一个小建材市场的开发商都被你弄进医院,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好早些继承家业?”
宋舞睡着了,季骁虞披上睡袍,降低耳边的音量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合上,漫不经心地应付气疯了的老头,“他动我的人,为老不尊,我小小教训一下怎么了。”
“至于继承家业……”他嘴角莞尔,“您可别冤枉我。”
季君茂静默片刻:“老子就该大义灭亲,亲手把你送进局子里去。”
他大概也是气上头了,因为这件事,连带着对儿子身边那个女朋友的印象都变差了起来,“你怎么回事,连自个人都管不住?大后天就要过节了,你能不能少给我生些事端?”
季君茂声音下沉:“面上看着温顺乖巧的女孩子,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怎么还做出跟其他男人开房的事。原先还说,过节把人带回来,我看还是算了……”
季骁虞握住书房门把的手稍一用力,他凝神冷眉冷眼地道:“爸,跟她没关系,你对我有不满直接冲我来。”
季君茂:“……”
季骁虞大刺刺地瘫坐在办公椅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盏,话音里充满决心:“总之,人我是一定会在那天带回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就在刚回家的当晚,宋舞连跟季骁虞同睡一张床都不愿意。
不过她瘸着一条退,行动不便,最后只有被季骁虞牢牢固定在被褥上的下场,反抗不了便只能委屈地流泪,度过这漫漫长夜。
早上,季骁虞一摸旁边的空位,发觉没人了,凌厉的眉眼一蹙,猛地惊醒。
接着就在地毯上找到蜷缩着身子,闭眼冷得发抖的宋舞。
这一幕简直气得季骁虞发笑,他把抱着枕头的人推醒,垂眉低眼,没有表情地问:“睡得好吗?”
宋舞半夜偷溜下床时,不小心磕到腿,疼得她面目都变扭曲。
就这样咬着拳头,隐忍许久,等到好不容易睡着,就被人打扰了。
她呆滞地望着一早就看似不悦的季骁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季骁虞蹲在一旁,问:“自己摔下来的?”
宋舞沉默,当然不是了。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季骁虞很快明白了宋舞这番态度的意思,“怎么,不愿意跟我同床了?”
宋舞依旧不吭声,季骁虞面色阴晴不定,盯着没睡好,肤色苍白透明,显得神情略微困倦的她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将病恹恹的宋舞直接从地毯上抱起,放到床上。
他冷声说:“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宋鸿芸的事跟我闹不开心,但我劝你,宋舞,你最好识趣些。装哑巴没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想到昨晚季君茂的电话,季骁虞转身打开直接通往衣帽间的门。
很快他拎好多件衣服出来,丢给宋舞,让她挑几套带到老宅去穿。
南方过除夕,季骁虞打算今天就带宋舞回老宅住几天,直到假期结束。
宋舞难得开口,“我不想……”
季骁虞锐眼如冷风过境,强势地扫过来,“你不想什么?”
宋舞抱着那一堆衣服,整一副萎靡不振,让人食不下咽的样子,作死地说:“我不想去。”
她从宋鸿芸那回来,好像昨日一天,心就被虫蛀成一个洞,里面空了。
哪怕季骁虞提醒她,全国人民都要过年了,除夕,一年最重要的节日,宋舞还是提不起心思。
季骁虞:“为什么不想,你一个瘸子,张嫂休假了,谁给你做饭。”
宋舞:“我不想去。”
无论季骁虞怎么威逼利诱,宋舞跟铁了心似的,睁着犹如盛满了水的眸子,很平静地,幽幽地望着他,“那是你家,不是我家,你自己回吧。”
跟过季骁虞的女人,没有不想上位的一天。
能在季家,跟季骁虞的长辈们一起吃饭过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有可能成为季家下任未来女主人。
昨夜信誓旦旦同季君茂表示,一定要带宋舞回去,季骁虞这时就被对方打脸了。
人家不稀罕呢。
让他自己回。
季骁虞:“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
停下收拾衣服的手,转过身来的男人脸色是冷漠又愠怒的。
那双眯起的阴鸷黑眸,谛视僵硬住的宋舞,在估量她到底是在怄气,还是认真的。
谁想宋舞低下头,“你可以带其他人回去。”不一定要是她。
什么女朋友,什么不嫌弃,宋舞都不信了,她不想越陷越深,季骁虞已经快把她的心都伤透了。
“可以。”
季骁虞讥诮地瞥她一眼,猛地将地上挡路的箱子一脚踹开,箱子撞上东西发出巨响。
随之季骁虞道:“我如你所愿,宋舞。”
屋子里一片狼藉。
季骁虞拿了车钥匙走了,偌大的房间,只剩宋舞孤零零的呆坐着,面对一室的空寂。
她缓了好半天,才忍痛将衣服从自己腿上拨开,没有季骁虞搭手是真的很不方便,连上个洗手间都困难。
但宋舞还是一点一点挪到了马桶边,她差点摔一跤,后怕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