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留下一串细碎的声响。书房的烛火亮了起来,清涟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挺拔而冷硬,只是偶尔落笔时,指尖会无意识地顿一下,目光掠过空荡的门口,又迅速收回,重新沉入密信的字里行间。
灰烬望着窗外紧闭的院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那里藏着一小截从柴房摸来的铁丝,是他趁清涟处理急报时偷偷藏的。
心里飞快盘算:后门的锁是铜制的,上次瞥见钥匙挂在清涟的腰链上,硬撬肯定会惊动她。西墙根有棵老槐树,枝干够粗,就是离巡逻的护卫房太近,子时换岗那刻或许有空当……
忽然听见廊下传来轻响,是清涟的脚步声!他猛地将铁丝攥紧,后背贴住椅背,装作在看桌上的兵书,眼角余光却瞥见她手里端着碗汤药,尾尖还卷着块刚烤好的桂花糕。
“发什么呆?”清涟把碗放在他面前,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尾尖轻轻扫过他的发顶
“药凉了就没效了。”
灰烬低头舀了勺药,滚烫的液体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更乱了——她刚才处理急报时明明带着杀气,此刻尾尖的毛却软乎乎蹭着他的手腕,像团暖融融的雪。
喉结滚了滚:逃吗?可她腰链上的钥匙,好像比上次松动了些,是故意的吗?那碗药里加的蜂蜜,是上次随口提过喜欢的槐花蜜……
铁丝在掌心硌出红痕,他忽然把药碗往桌上一放,起身时带倒了椅子:“我去趟柴房拿点劈柴。”
不等清涟回应就快步走出,经过院门时,脚步顿了顿——门闩好像比早晨松了半寸。
背后传来清涟低低的笑,尾音带着点狡黠:“别着凉了。”
灰烬攥着铁丝的手慢慢松开,柴房的风灌进领口,他却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和自己计划的不太一样。
灰烬刚推开柴房门,一股异样的冷意就顺着裤脚往上爬——不是柴房该有的潮湿阴凉,而是带着点刻意压制的寒气,像有人刚在这里用了冰系术法。
他皱眉扫过堆得老高的柴垛,角落里的劈柴斧还嵌在木墩里,刃口闪着寒光,却没沾半点木屑,显然很久没动过了。最奇怪的是墙角那堆干草,明明记得昨天还乱糟糟摊着,此刻却被拢成规整的一堆,草尖上还沾着几根不属于这里的银白毛发——那毛色,像极了清涟尾巴尖的颜色。
“谁来过?”灰烬的手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把防身的短匕,此刻却空空如也。他心头一紧,刚要后退,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猜?”清涟的声音从柴房梁上传来,带着点笑意,尾尖扫过横梁上的灰尘,簌簌落在灰烬肩头。她蜷在房梁上,九条尾巴像蓬松的云团堆在身侧,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来,在她银白的毛上镀了层金边。
灰烬猛地抬头,看见她爪子里正抛着那把短匕,银亮的匕身在月光下转着圈:“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舀药时手劲松了呗。”清涟轻巧地跳下来,尾尖勾住他的手腕往回带,“柴房潮,别在这儿待久了。”她指尖划过他掌心刚才被铁丝硌出的红痕,眼神软下来,“真要走,从正门不好吗?翻墙会蹭破衣服的。”
灰烬的脸瞬间涨红,挣开她的手往门后躲,却被她用尾巴圈住腰往回拖。柴房的干草被尾巴扫得沙沙响,混着她身上的雪松香,让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她也是这样用尾巴裹着他,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松手!”灰烬的声音有点闷,“谁要走了……”
“哦?”清涟歪头看他,尾尖故意蹭他的耳朵,“那你攥着铁丝站在柴房门口,是想给我劈柴?”
灰烬攥着掌心的铁丝,突然把它往草堆里一扔,转身就想往外冲,却被清涟用尾巴圈得更紧。她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额头,声音低得像耳语:“别闹了,外面起风了,回去睡。”
柴房的锁不知何时开了,冷风裹着桂花香灌进来,吹得灰烬的耳朵尖发红。他别扭地别过脸,却在转身时,感觉清涟的尾巴悄悄松了劲,只轻轻搭在他腰后,像个怕他跑掉的小勾子。
“走就走。”灰烬闷声闷气地迈步,经过门口时,瞥见清涟弯腰从草堆里捡回那截铁丝,随手扔进了灶膛。火光舔舐着铁丝,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温温柔柔的。
他忽然觉得,这柴房的冷意,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