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岩壁上,头歪向清涟的方向,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紧绷了许久的下颌线终于放松,连带着眉间那道因焦虑拧出的褶皱,也慢慢舒展开来。
清涟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月光漫过他的发梢,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没有紧绷的神经,没有随时准备战斗的锐利,像个终于能安心休憩的孩子。
她轻轻把披风往他肩上拢了拢,遮住漏进来的夜风。远处偶尔传来修士巡逻的脚步声,她都抬手用灵力挡去了声响。
这一觉,灰烬睡得格外沉。没有追杀的噩梦,没有悬赏令的红印,只有身边淡淡的草木香,和偶尔拂过脸颊的、带着暖意的风。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清涟靠在自己肩头打盹,晨光正从她发间漫进来,那一刻,心底某个紧绷了太久的角落,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清涟看着他惺忪睁眼的样子,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偏执的亮芒,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的头按回自己肩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却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发,动作轻柔,眼神却像盯着猎物的兽,一瞬不瞬地描摹他沉睡的轮廓——从微颤的睫毛到放松的唇线,连他无意识蹙起的眉头都被她用指腹轻轻抚平,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浅笑。
“别动哦,”她低头在他耳边轻语,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点痒意,“吵醒你我会不高兴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缠绕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收紧。
晨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亮处是温柔的笑意,暗处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执念。她就这么抱着他的头,一动不动,仿佛要把这片刻的安宁,变成永远锁在掌心的私有物。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灰烬猛地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他还靠在清涟肩头,身上盖着她的披风。
“醒了?”清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戏谑,“某位大人可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
灰烬揉了揉发懵的脑袋,坐起身时还有些晃悠,眼神依旧涣散:“……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没回神。
“午时了。”清涟伸手,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再不醒,怕是要直接睡过今日了。你昨晚可是说,正午要去查看那处灵力异动的?”
这句话像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灰烬混沌的意识。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起身太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脸上的懵态一扫而空,只剩下急切:“坏了!差点忘了正事!”
看着他手忙脚乱整理衣袍的样子,清涟忍不住笑出声:“别急,我已经让人先去盯着了,你慢慢收拾,我等你。”她的语气带着笃定的温柔,仿佛笃定他无论多急,最终都会和自己一起出发。
灰烬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清涟,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谢了,刚才……睡太沉了。”
“无妨。”清涟站起身,自然地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你昨夜守了半宿,多睡会儿应该的。”指尖划过他颈间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灰烬的手猛地顿在衣襟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布料,额角瞬间沁出一层薄汗。阳光落在他脸上,能清晰看见他滚动的喉结和微颤的睫毛。
“回、回西域?”他声音有些发紧,目光闪烁着避开清涟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阴影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当初被软禁时,窗棂投下的方格印记。
清涟却像没察觉他的异样,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嗯,那边发现了新的灵植秘境,你对这些最在行了。”她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鬓角,动作自然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上次你没好好逛过,这次我带你去看火焰山的落日,比这边好看百倍。”
灰烬的后背倏地绷紧,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般。他能清晰回忆起当初被关在西域别院的日子,雕花窗棂锁着四方天,清涟每日送来的珍馐佳肴,如今想起来都带着点甜腻的窒息感。
“我、我这边还有事没处理完……”他试图后退半步,却被清涟轻轻按住肩膀,那力道不重,却让他动弹不得。
“什么事能有秘境重要?”清涟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漫出一丝熟悉的偏执,“还是说,你怕了?”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刺中灰烬的软肋。他猛地抬头,汗滴顺着下颌线滑落,声音带着点被逼出的硬气:“谁、谁怕了!去就去!”只是攥着衣袍的手,指节已经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