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脚步骤然顿住,喉结无声地滚了滚,转身悄没声息地退回回廊阴影里。晨光把清涟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握剑的手稳得像磐石,剑尖悬在那壮汉颈间,银纹在眼角若隐若现,周身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靠在廊柱上,指尖无意识抠着木缝。这哪是练剑,分明是杀鸡儆猴。那壮汉的求饶声断断续续飘过来,夹着牙齿打颤的响动,听得人头皮发麻。
“清涟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哦?”清涟的声音漫不经心,“不敢什么?”
“不敢……不敢对先生不敬……”
灰烬心里又是一突,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莫名发烫。这疯女人,竟连“先生”这种称呼都替他挣来了。
廊外的剑光闪了闪,随即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清涟冷淡的吩咐:“拖下去,杖二十,扔去后山喂狼——留口气,让他记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人碰不得。”
脚步声渐渐远去,灰烬刚想挪步,就见清涟收剑转身,目光精准地锁在他藏身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却不达眼底:“看够了?”
灰烬猛地站直,像被抓包的小偷,呐呐道:“没、没有,刚过来……”
清涟走过来,剑穗上的玉珠随着步伐轻晃,她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吓坏了?”
“没、没有……”灰烬往后躲了躲,却被她捏住下巴,强迫抬头看着她。
“记住了,”清涟的眼神幽深,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在这府里,谁敢让你不痛快,就是让我不痛快。你不用动手,甚至不用开口,我会替你处理干净。”
她凑近,气息拂过他的唇:“但你要是敢因此觉得我可怕,想躲着我……”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点甜腻的威胁,“那我不介意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可怕’。”
灰烬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眼底翻涌的偏执,忽然明白——这哪是保护,分明是用最狠的方式宣告所有权。他只能点头,声音发紧:“我知道了。”
清涟这才松开手,指尖顺势理了理他的衣襟,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柔和:“走吧,去吃饭”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灰烬跟着她往前走,身后仿佛还残留着那抹血腥气,与她身上的冷香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妖府里最危险也最无法挣脱的气息。
晚饭后的庭院浸在暮色里(白天没写),风卷着桂花落在石桌上。灰烬借着廊下的灯,这里面是偷藏的半坛“满江红”。酒液入喉时带着火烧似的烈,呛得他眼眶发红,却也烧得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