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一行刚走出民部偏院,就见一辆乌木马车停在门口,车夫正是窦静的贴身仆从。
“县伯,尚书吩咐的为您驾车引路,李郎中的府邸在永宁坊,离此不远。”
仆从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温禾略一点头,翻身上马,陈大海等人紧随其后。
马车在前引路,百骑列队而行,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永宁坊。李嵩的府邸不算奢华,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李家”的匾额,门房见来了一队百骑,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跑去通报。
可没等他跑出几步,陈大海已上前一脚踹开大门,高声道。
“百骑奉旨查案!无关人等退避!”
府内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仆妇四处逃窜,李嵩的妻子王氏穿着锦绣华服,带着几个家丁拦在庭院中央,哭喊道。
“你们凭什么闯我家!我家老爷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样是要造反吗?”
陈大海翻身下马,缓步走到王氏面前,手中亮出鎏金腰牌。
“陛下有旨,彻查贞观稻种失窃案,李嵩涉嫌监守自盗,奉令搜查府邸,若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腰牌上“百骑校尉”四个字金光闪闪,王氏看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哭闹,瘫坐在地上。
“分成三组,前院、后院、书房各一组,仔细搜查!”
温禾下令道。
百骑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却井然有序,每找到一件可疑物品,就由专人登记编号,放入证物盒中。
温禾则径直走向李嵩的书房。
这里是最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
以前看电视剧,这种地方好像都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李嵩的书房布置得颇为雅致,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看似并无异常。
温禾绕着书房走了一圈,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书籍,突然停在一本《论语》上。
这本书的装订比其他书略厚,且书页边缘没有磨损的痕迹,显然很少被翻阅。
线装书是他带到大唐的,而且现在很多人家使用的还是卷轴。
用线装书的少之又少。
毕竟很多以前流传下来的都是卷轴。
而这本《论语》是线装书,那就一定是新的。
他抽出《论语》,轻轻一捏,果然摸到到书脊内有异物。
陈大海立刻上前,用刀心翼翼地划开书脊,里面竟藏着一张地契和一封书信。
“一千五百亩啊!”
看着地契上的数额,陈大海顿时大吃一惊。
“少见多怪。”
温禾不以为意的从他手中接过地契,结果一看,竟然还是长安城附近的。
这手笔够大的!
难怪这李嵩敢铤而走险啊。
一千五百亩,这价值早就远远的超过了那五百石粮种了。
而后他便拿起那封书信。
而那封书信没有署名,字迹潦草,只写着“酬劳已付,此后勿再联络”。
看来对方是不想做长久买卖了。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卫士的禀报声。
“县伯!在后院地窖里发现了十个陶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和铜钱!”
温禾赶到后院,只见地窖中摆着十个大陶罐,打开一看,里面金银闪烁,铜钱用麻袋装着。
当即有百骑拿来称。
这一称,少也有五百多贯
李嵩身为从五品郎中,年俸不过八十贯,就算加上俸禄外的补贴,也绝不可能积攒下这么多钱财。
“人赃并获。”
温禾冷笑一声。
“将王氏带回诏狱,严加审讯。”
押着王氏离开李府后,温禾马不停蹄地赶往主事刘安的府邸。
刘安的府邸在平康坊,比李嵩的府邸了不少,却更为隐蔽。
百骑刚抵达门口,就见一名仆役背着包袱从后门溜走,陈大海眼疾手快,一箭射穿仆役的包袱,厉声喝道。
“站住!再跑格杀勿论!”
仆役吓得瘫倒在地,包袱里的东西散出来,竟是几封书信和一迭地契。
温禾捡起书信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这些书信正是刘安与一个叫赵德昌的人往来的信件,信中明确提到。
“稻种已按约定送出,望尽快兑付尾款”
“上月二百石已交托妥当,后续无需再联络”等内容。
“赵德昌!”
温禾握紧书信。
他立刻下令搜查刘安府邸,虽未找到更多钱财,却在卧室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次私卖稻种的数量、时间和分得的赃款,与书信内容完全吻合。
“看来这个赵德昌就是关键人物,裕丰粮行嘛……”
温禾将账册交给陈大海。
“立刻派人去西市调查裕丰粮行,查清赵德昌的身份背景、住址和往来人员!我带其他人回百骑,审讯王氏和刘安的家人!”
返回百骑时,已是黄昏时分。
苏定方派人送来消息,账簿核查又发现了五处异常记录,都与李嵩、刘安的签字有关。
温禾顾不上休息,直接前往审讯室,先提审了李嵩的妻子王氏。
王氏被关在审讯室里,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见到温禾进来,吓得浑身发抖。
温禾将地契和书信放在她面前,沉声道。
“这些钱财和书信你可认得?李嵩与赵德昌勾结私卖稻种,你敢你一无所知?”
王氏嘴唇哆嗦着,眼泪直流。
“县伯饶命!我、我知道郎君与一个粮商有往来,那人每次来都送些钱财,可郎君只是生意上的往来,我实在不知道是私卖稻种啊!”
“那粮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长什么模样?”
温禾步步紧逼。
“好像叫赵德昌,是西市裕丰粮行的掌柜。”
王氏哽咽道。
“长什么模样,妾身不记得了,但是妾身记得话是幽州口音,每次来都带着四个随从,上个月十五,他还来过府里,和老爷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锦盒,里面就是那些地契。”
温禾随即又提审刘安的管家,在证据面前他也很快招供,赵德昌每月都会来府中与刘安见面。
两人通常在后院的凉亭交谈,每次交谈后刘安都会收到一个包裹。
就在这时,去西市调查的百骑匆匆返回,带来了关于赵德昌的详细信息。
赵德昌,三十五岁,幽州人,十年前来到长安开设裕丰粮行,粮行生意规模庞大,主要经营粮食批发,与河北多个世家有生意往来,其中就包括清河崔氏在长安的商号。
更重要的是,卫士查到赵德昌在崇仁坊有一处宅院,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崇仁坊离此不远,事不宜迟,立刻去抓捕赵德昌!”
温禾当机立断,他知道赵德昌既然是崔氏的中间人,一旦察觉到风声,必然会立刻跑路。
他亲自点齐三十名百骑,带着陈大海和几名熟悉赵德昌外貌的卫士,连夜赶往崇仁坊。
崇仁坊是长安的繁华地段,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赵德昌的宅院位于坊市深处,高墙大院,门口有两名仆役看守。
温禾示意卫士兵分两路,一路绕到后院堵住后门,自己则带着陈大海等人从前门突破。
“开门!走水了!”
陈大海上前拍门,声音洪亮。
“喊什么喊,胡什么,哪里走水了?”
门口的仆役刚探出头,就被百骑按住,动弹不得。
“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仆役顿时慌做一团。
温禾一脚踹开大门,百骑蜂拥而入,高声喊道。
“都不许动,双手抱头!百骑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