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天光熹微。
太阳虽还在远方,海水中的晨钟却已敲响。
原本深黑色、浅灰色、鱼肚白色的云层里,此刻已经涌上了些许金色,越来越浓,慢慢泼向海面。
一艘小舟缓缓进港停下,任韶扬潇洒地跳下了船,向东行去。
“真可怕啊~”
任韶扬边走边碎碎念,仿佛红袖附体,“谁想脚底下突然冒出个‘大魔神’啊?”
无怪他如此表现。
大魔神笑惊天,与其弟笑傲世,皆是“十二惊惶”笑三笑之子。
这东瀛弹丸之地,所藏高手却足以惊世,尤以笑家兄弟为甚。
若说对上帝释天,任韶扬尚有争锋之念;可面对大魔神,仅是远方传来的一缕气机,便令他心神俱震,唯有退避三舍。
“额滴个神呀!”任韶扬搔搔头,心有余悸,“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此刻朝阳初升,一片辉煌。
任韶扬转头瞅了大海一眼,长袖一拂,飘然去了。
东瀛皇宫。
这里说是皇宫,其实建筑规制不过是大一点的宅院。
后院小园,碧潭水浊,残荷寥落。
一条回廊将门厅、正殿与左右两厢连接起来。
那回廊虽非雕梁画栋,顶上却画满了佛陀转生、恶鬼啖人、神魔蛇怪的故事,颜色鲜艳,人物活灵活现,显是建成不久。
一只胖虎正驮着一只胖熊猫,缓行廊中。
熊猫头戴斗笠,背负小包,双爪握着一根镔铁鱼竿,竿头悬着块马肉,恰垂于虎口前三尺。
胖虎用力地嗅着肉香,亦步亦趋。
熊猫则稳坐虎背,气定神闲。
——赫然是在钓老虎。
回廊外,定安背着山也似的包袱,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看向谭边:“小叫花,滚滚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
红袖正把玩一面铜镜,头也不回道:“我从小带到大,自然随我啦。”
“不是,不是!”定安双手摆出残影,指着熊猫,“你看它,把胖虎当驴使呢!”
“夯啊~!”
白毛驴将头一扭,解开缰绳,大长脸搁在定安肩头,死死瞪他。
没说话,也不会说话。
但是意思很明显:你失言了。
定安咂咂嘴,推开驴头:“起开起开!又没说你。”
“夯啊~?”
“哎呀,我说胖虎也不行了?啥意思,他是你小弟?”定安叉腰道,“你还当上大哥啦?”
白毛驴大头一甩,打了个响鼻,白沫子扑来。
定安“呦呵”一声,义手轻拍,气劲成罩,白沫倒卷,反浇了驴头一脸
白毛驴犟脾气顿起,人立而上,与定安厮打作一团。
一人一驴开始摔跤,一熊一虎在回廊巡视。
碧潭边上,红袖端详手中铜镜。
镜身规制古朴,铜绿斑驳,背面松竹梅鹤图案已然模糊,看着平平无奇,却是她入宫便一眼相中之物。
“我若没猜错的话,这便是东瀛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红袖翻来覆去,面露不解,“可为何探不出丝毫玄机?”
此时,顶着一头鸟窝乱发的定安凑近:“小叫花,这玩意儿真是什么‘三神器’?”
“传闻如此,可我竟然弄不明白。”
“那有何难?”定安憨笑道,“砸碎试试?”
红袖两眼一抹黑:“你真是大聪明.”
“嘿嘿,其实俺蛮机智的。”定安嘿嘿一笑。
“我机智你姥姥!”红袖跳脚起来,伸手在他头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定安痛的嗷嗷叫,连忙抱头鼠窜,逃到回廊下才委屈道:“干嘛打我?”
“净捣乱!”红袖抻着脖子叫唤,“该打!”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定安接连受挫,正自郁闷,忽见滚滚骑着胖虎从旁悠然经过,还‘嘤嘤’两声,顿时勃然大怒,义手猛拍廊柱:“哎呀!连你们也看不起我?”
砰然一震,簌簌落灰。
滚滚和胖虎吓得一哆嗦,一溜烟地跑远了。
定安叫道:“你们乱跑什么,给我回.”话音未落,忽有一物从廊顶坠落。
当!
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头顶。
这声金响,顿时引来了红袖和众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