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突然冲向石禾腰间的断刀。石禾没有躲闪,只是看着他眼底的痛苦与偏执,轻声说:“波儿,我教你刀法,是让你护人,不是让你伤人。你看这镇上的灯,看身边的百姓——他们都是你能护的人,就像当年我想护你一样。”
波儿的刀停在离断刀寸许的地方。他转头看向广场——阿木正护着受惊的孩子,阿力用机关挡住了蔓延的黑雾,苏婉儿和阿依古丽的圣火,正慢慢驱散他甩出的寒气。那些曾陪他练刀、给他送饼的百姓,此刻都担忧地望着他,眼里没有责怪,只有心疼。
“我……”波儿的手开始发抖,轻钢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突然蹲下身,抱住头哭了起来,像三年前那个缩在墙根的孩子:“可是师父,我想爹娘……我真的想他们……”
石禾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断刀在腰间轻轻震颤,刀鞘上的长生藤白花,缓缓落在波儿的肩头,化作一道暖光。“我知道。”石禾的声音带着哽咽,“但真正的护生,不是执念于过去,是守住眼前的生机。你爹娘若在,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护着更多像你当年一样的孩子。”
那天的灯会,最终还是办了下来。波儿没有再提复活爹娘的事,只是默默地帮阿木收拾散落的灯盏,帮阿力修复被黑雾损坏的机关。师兄弟们也没怪他,阿木依旧把伤药方子给他看,阿力还笑着说“等你想通了,我教你做新的机关弩”。
夜深时,石禾带着波儿坐在断刀门的院墙上,看着满天星光。断刀的藤脉纹路与星图呼应,映在波儿的眼底。“师父,”波儿轻声说,“我以后再也不被坏人骗了。我要像你一样,用刀护着这小镇,护着身边的人。”
石禾笑着点头,把一块新烤的藤纹饼递给他。院角的长生藤,又抽出了新的嫩芽,在星光下轻轻摇曳——就像这个曾误入歧途的少年,在情谊与信念的滋养下,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护生”之路。
断刀门:花影与刀光的暗语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断刀门的长生藤刚缀满花苞,院里就多了个穿浅绿衣裙的姑娘。她叫青禾,是苏婉儿远房师妹,一手“飞花剑法”耍得灵动,还会用花瓣制出能解轻毒的香丸。青禾初来那天,波儿正跟着阿力调试新机关,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笑起来时,眼里像盛着江南的春水,连指尖拈着的花瓣,都像是有了灵气。
打那以后,断刀门的练功场总飘着淡淡的花香。波儿练“护生刀法”时,青禾会在旁边舞剑,飞花随着两人的招式起落,有时花瓣落在波儿的刀背上,他会愣神半天,直到阿木笑着喊“波儿,刀都要握不住啦”,才红着脸继续练。青禾采草药时,波儿总抢着背药篓,哪怕被带刺的藤蔓划破手,也只笑着说“这点小伤不算啥”;青禾做香丸时,波儿就坐在旁边帮她碾药,鼻尖萦绕着花香与药香,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
师兄弟们都看在眼里,阿力总故意打趣:“波儿,下次青禾姑娘舞剑,你别光顾着看,记得接她的飞花啊!”阿木则悄悄把自己珍藏的“护心丸”塞给波儿:“青禾姑娘身子弱,你多盯着点,别让她采草药时摔着。”波儿每次都涨红了脸反驳,可转头就会去镇上给青禾买她爱吃的糖糕,连苏婉儿都笑着跟石禾说:“这俩孩子,倒像是春日里的藤和花,天生该凑在一起。”
没人察觉,青禾看波儿的眼神里,除了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会悄悄观察波儿练刀时的招式,尤其在意他握刀的手势——那是石禾亲传的“护生式”,可青禾总觉得,波儿偶尔发力时,指尖会掠过一个极快的暗劲,像极了她曾在古籍里见过的“虚灵爪”起手式。她还发现,波儿夜里总爱去断刀门后山的竹林,手里会攥着一块发黑的木牌,对着月亮喃喃自语,那木牌上的纹路,竟与虚灵族的黑雾纹有几分相似。
这天傍晚,青禾见波儿又往后山走,便悄悄跟了上去。竹林深处,波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竟是几缕黑色的藤蔓——那是当年虚灵族留下的残脉,遇生机便会缠噬。波儿把藤蔓放在掌心,眼底又泛起三年前那种偏执的光:“爹娘,再等等,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们回来的办法……”
青禾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苏婉儿说过,波儿曾被虚灵族余孽误导,也记得石禾为了帮波儿走出执念,耗费心力教他“护生心法”。可此刻看着波儿手里的黑藤,她知道,有些执念,不是靠情谊就能化解的。
当晚,青禾敲响了石禾的房门。她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师父,波儿他……他还在惦记用虚灵族的力量复活爹娘,他手里的黑藤,若是接触到断刀的藤脉,恐怕会引发大祸。”
石禾握着断刀的手紧了紧,刀鞘上的白花轻轻颤动。他想起这些日子波儿的变化——会帮百姓修农具,会护着镇上的孩子,可夜里偶尔会对着断刀发呆,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愁绪。他原以为,时间和情谊能慢慢磨平波儿的执念,却忘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有时会像藤蔓一样,在心底悄悄扎根。
“我知道了。”石禾的声音有些沉重,却依旧温和,“你做得对,青禾。护生不仅要护别人,也要护身边的人不走上歧途。明天,我会找波儿谈谈。”
青禾点头,转身时却忍不住回头:“师父,我不是要告状……我只是怕,波儿会像当年的黑袍老者一样,被执念困住,最后伤了自己,也伤了身边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她怕波儿真的走错路,更怕那个会给她背药篓、买糖糕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窗外的长生藤,不知何时悄悄绽开了第一朵白花,花瓣落在窗台上,像一声轻轻的叹息。断刀门的春夜,依旧温柔,可刀光与花影之间,已悄然埋下了一道暗语——一边是少年藏在心底的执念,一边是姑娘藏在担忧里的心意,而这份复杂的情愫,终将在晨光里,迎来一场坦诚的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