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城头,风卷沙尘,打在垛口青砖上噼啪作响。
往利破石一手按着斑驳的墙砖,一手拄着沉重的环首刀,身形凝立如脚下这座坚城。
花白的胡须在干燥的风中飘动,皱纹深刻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锐利如鹰,望向城外。
黄河在城北数里外奔流,渡口舟楫的轮廓依稀可见。
这座城不大,但扼守要冲,墙高近三丈,根基以巨砖包砌,巍然矗立于黄河岸边。
城中那座巨大的鸣沙仓,囤积着足以支撑数万大军经年的粮草。
“父亲,宋军来了,看旗号与营盘,至少五千人,或许是西军前锋。”儿子往利长胜按着腰刀快步走来,声音压得很低,透着紧绷。
往利破石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目光未曾离开城外那开始集结的黑压压阵线。
“想掐断我粮道,合围灵州。就派这点人马,便想取我鸣沙?未免太看不起我往利氏。”
城外,西五军二师师长左嵩勒马立于一小丘上,面色凝重。
他原得的军报是鸣沙守备疏松,可趁虚急取。
但此刻亲眼所见,城墙高厚,垛口严整,巡守士卒身影络绎,绝非轻易可下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师长,是否立即攻城?”一团长王敢打马靠近,请示道。
左嵩摇头,声音果断:“不成。扎稳营寨,多派斥候,摸清四周地形水源。令工匠即刻开始打造攻城器械。”
他目光扫过身后军阵中那些被油布覆盖的沉重家伙。
虎蹲炮、掷弹筒,以及火枪营士兵腰间悬挂的手雷。
这些火器是西军依仗的利器,但面对如此坚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西军训练有素,行动迅捷。
营寨栅栏很快立起,壕沟开始挖掘。
工匠营在士兵护卫下,砍伐着周边本就稀少的林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高大的投石车、带轮的云梯、厚重的冲车逐渐显出轮廓。
火器营的官兵仔细检查着他们的装备:擦拭火枪铳管,清点定量装药的火药包,调整掷弹筒的射角。
第三日拂晓,天色灰蒙。冷风刮过旷野。
十余架小型投石车率先发出怒吼,巨大的石块划破空气,带着骇人的呼啸砸向鸣沙城墙。
轰鸣声接连响起,砖石碎屑飞溅,城头腾起一团团烟尘。
守军早已躲避在垛口之后,偶有被溅射碎石击中者,惨叫着跌下城头。
“攻城!”左嵩令旗挥下。
一团的三千战士分为三队,盾牌高举,扛着云梯,如三道铁流冲向城墙。
城头立刻响起尖锐的哨音,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密集地钉在盾牌上、土地上,乃至穿透皮甲,钻入血肉。
不断有军士中箭扑倒,后面的人前赴后继,踏过同伴尚未冷却的身体,继续冲锋。
火枪营在盾牌掩护下推进到有效射程内,排枪齐射。
砰砰砰!白烟弥漫,铅子密集地打在垛口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压制得守军一时难以抬头。几名西夏兵中弹,向后翻倒。
云梯重重地架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