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睁开眼睛,身侧已经空了,方晴这会应该已经回到小世界里了。
他躺在宽大的床上,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安宁。
在外奔波二十多年,执掌一方势力,暗中推动世界格局变迁,经历过的惊涛骇浪太多。
反倒是回到桃源村这段时间,这种简单甚至有些单调的乡村生活,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想哪个老婆了,晚上就直接把谁带来,早上再回小世界或者缅国。
不是说他的女人见不了人,主要是没过的“名录”,被人看见了,怎么解释这“大变活人”?
反正又不耽搁夫妻团聚,就这样了。
胡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穿衣服,先去温泉那边泡了会,这才向着外面走去。
从温暖如春的山腹,一步踏进还残留着夜寒的四合院卧室,温差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看看房间里那个他回来至今一次都没睡过的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炕修得其实不错,但哪有山腹里舒适。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胡力小声嘀咕着,推开卧室的门。
堂屋里已经飘着米粥的香味,小草正端着一个砂锅从外面进来,砂锅里是熬得稠稠的小米粥,表面凝着一层厚厚的米油。
“哥,你起来啦?”
小草看见胡力,脸上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小花刚刚还说要不要叫你呢,我说让你多睡会。”
嘴里说着,她已经把砂锅放在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
桌上已经摆了两碟小菜,一碟是蒸得油亮的咸鱼,鱼皮金黄微焦。
另一碟是炝拌的咸菜梗,菜梗用滚油和干辣椒炝过,又淋了几滴香油,撒了芝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胡力走到桌边坐下,先夹了根咸菜梗放进嘴里,咸鲜脆爽,带着辣椒的焦香和芝麻油的醇厚,配粥是绝佳。
“小花人呢?”
胡力一边盛粥一边问。
小草在他对面坐下,也给自己盛了碗粥,笑着道。
“被来福叫去看热闹了,村里人几乎都跑去那边看了。”
胡力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人工降雨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其实门清。
这年头,农村娱乐活动匮乏,谁家杀头猪都能围一圈人看半天,何况是这种听都没听过的新鲜事。
“等会儿吃完了,你去把俩孩子叫回来,那设备动静不小,别给吓着了。”
“哎,知道了。”
小草应着,低头喝了口粥。
胡力看着她,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虽然离了婚,但现在日子倒是安稳了,两个孩子也都在村里小学读书,父母亲人都在,吃穿不愁。
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不一样了,刚回来那会,小草整个人都是蔫的,现在脸上总带着笑,眼里也有光。
两人正低着吃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轻响。
小草连忙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哥!真下雨了!”
小草回头,声音里带着兴奋。
胡力也走到门口,仰头看着天,雨不大,是那种典型的细雨,绵密却不急。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泥土被打湿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下是下了,但这点雨,顶多润润地皮。”
胡力叹了口气。
“唉...要想真正缓解旱情,至少得来场透雨,不过现在才二月份,离春耕还早,倒也不急。”
说着,他伸手接了几滴雨,冰凉的水珠在掌心化开。
这场雨确实是他从缅国“弄”来的人工降雨设备的成果,但就像他说的,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真正的旱情,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以及更系统的水利工程。
但这些事急不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两人在门口看了会雨,直到小草打了个喷嚏,胡力才道。
“回屋吧,别着凉了,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
回到桌前,两人继续吃早饭,吃完后,小草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
胡力跟到门口道。
“昨晚没睡踏实,我再去眯一会儿,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还在睡,晚点再说。”
“哎,那你好好休息。”
小草头也不回,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胡力回到卧室,关上门,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再次走到那面墙前, 暗门滑开,他一步踏回温暖的山腹中。
不过他没有去卧室,而是径直走向深处,走过温泉池,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约三十平米的空间,三面墙上都是组合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各种动态画面和数据流。
走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面前的操作台自动亮起。
胡力先调出了临津市那边的通讯频道, 画面闪烁几下,稳定下来。
屏幕上出现一个军装整齐的中年人,背景是一个作战指挥室,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
他今天很忙,不仅要和临津市的联合指挥部商议调整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还要联系凌风协调更多的粮食过来。
最后还有霍华德那边,总要刚给杰克找点事做不是,毕竟,生命在于运动。
何况那家伙的生命已经在步入倒计时,总要在他离开前多做点,省的死后遗憾。
胡力是担心这边忽然有人过来找自己,不然就直接过去了,现在只能通过视频联系了。
又和霍华德交代了一些细节,胡力才结束通话。
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三处通讯,三个方向,三种完全不同的局面。
这就是他这些年在外面铺开的摊子,缅国是根基,华国是故土也是最重要的盟友,蒙丹则是未来的战略支点。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累,但想到前世那些遗憾,想到这一世有机会改变的东西,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就在这时,操作台突然亮起一个提示,是四合院的隐蔽监控,有人在接近他的院子。
胡力皱了皱眉,调出画面,只见四合院外面,薛明珊正站在雨里,撑着一把油纸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她来干什么?”
胡力想了想,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靠回椅背,打量起那张俏脸来。
——
时间回到下雨前,村口老槐树下,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工降雨设备就架在村东边的田地里,是几个银灰色的金属支架,上面装着些圆柱形的装置,还有粗大的线缆连接到一台嗡嗡作响的发电机上。
两个穿着工装戴着眼镜的技术员正忙碌地调整设备角度,旁边站着周卫国和公社来的领导。
人群叽叽喳喳,热闹得像赶集,不仅村里的人老人小孩都来了,就连山下七里外的靠山屯都来了不少人。
“这就是人工降雨?咋降啊?”
“听说是往天上打药,云一吃那药,就下雨了!”
“瞎说!是打盐!我侄子说的,他在县里当通讯员,知道内情!”
“甭管打啥,能下雨就是好家伙!”
知青们也挤在人群里,赵卫国仗着个子高,看得清楚,不时给身边的同伴讲解。
“看见没,那个管子,应该就是发射用的...哎哟,要开始了!”
只见一个技术员举手示意,另一个按下了某个开关。
“砰!砰!砰!”
连续几声闷响,像放大版的爆竹。
几个圆柱体里射出什么东西,直冲天空,在云层中炸开,散成一片白烟。
所有人都仰着头,屏住呼吸,几秒钟后,第一滴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