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姜援朝这个在深山老林里本应时刻保持警醒的老猎手,这一次,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均匀悠长。
看到姜援朝睡着了,孙老嘎起初还强打着精神,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可那一声声从远方传来的、悠长而瘆人的狼嚎,像冷水一样浇在他心头,吓得他一个激灵。
睡意去了大半,终究还是小命要紧,没敢立刻打瞌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林里除了风声和狼嚎,再没有其他动静。
孙老嘎的警惕心渐渐被疲惫和无聊取代,偷偷瞄向姜援朝,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姜援朝睡得十分香甜,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孙老嘎心里暗骂一句。
“玛德,睡得倒挺香!”
随后,他的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姜援朝怀里的那只野鸡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脏“咚咚”直跳。
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援朝哥?援朝哥?”
姜援朝毫无反应,鼾声依旧。
孙老嘎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他屏住呼吸,像只偷油的老鼠一样,手脚并用、极其缓慢地向着姜援朝挪了过去。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姜援朝的脸和怀里的野鸡,生怕他突然醒过来。
终于,他挪到了姜援朝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试图从姜援朝紧紧环抱的手臂里,把那只野鸡扯出来。
姜援朝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手臂动了动,吓得孙老嘎魂飞魄散,立刻僵住不动。
好在姜援朝只是调整了下睡姿,并没有醒来。
孙老嘎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次加快了速度,用力一抽!
终于把那只沉甸甸、羽毛尚且温热的野鸡从姜援朝怀里抽了出来!
得手之后,孙老嘎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他抱着野鸡,蹑手蹑脚地退回到火堆旁,然后走到还在熟睡的孙癞子身边,用力推了推他。
孙癞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说话,孙老嘎立刻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另一只手把野鸡举到他眼前,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贪婪,同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看到野鸡,孙癞子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和孙老嘎一样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孙老嘎指了指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个小山洞的方向,孙癞子立刻会意,兴奋地点了点头。
两人也顾不上守夜了,孙老嘎抱起野鸡,孙癞子赶紧收拾起一些干燥的树枝。
随后两人弓着腰,踮着脚,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了石砬子,向着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洞摸去。
二十多分钟后,一到那个勉强能容纳两三人的小山洞,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生起了火堆。
山洞里有了光亮和温暖,两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他俩根本没什么耐心仔细处理野鸡,孙老嘎粗暴地揪掉野鸡的大部分羽毛。
孙癞子用随身带的小刀胡乱地剖开鸡肚子,把里面不能吃的内脏掏出来,看都没看,随手就用力扔向了山洞外的黑暗中。
然后随便找了根树枝把野鸡串起来,就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很快,野鸡就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滴落,香气扑鼻。
虽然没什么调料,但这对于饿极了的人来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
“熟了熟了!快!”
孙癞子迫不及待地喊道。
随后两人也顾不上烫,直接下手撕扯!你扯下一个鸡腿,我拽下一块鸡胸,张开大嘴就疯狂地啃咬起来!
“嗯!香!真特娘的香!”
孙老嘎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赞叹。
“就是!比那破兔子肉好吃多了!”
孙癞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附和。
两人如同风卷残云,几乎没怎么品尝滋味,一只不算小的肥野鸡,三两下就被他们吃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和一些咬不动的骨头茬子。
吃剩的鸡骨头被他们随手扔得到处都是。
孙癞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用脏兮兮的手剔着牙缝里的肉丝,意犹未尽地评论道。
“就是太少了,没吃够本啊!”
孙老嘎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巴,嗤笑道。
“知足吧你!能偷着就不错了!”
吃饱喝足,孙癞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老嘎,咱把鸡吃了,明天那瘸子知道了,找咱麻烦咋整?”
孙老嘎不屑地撇撇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找麻烦?找啥麻烦?吃都吃进肚里了,他还能让咱吐出来咋地?”
“哼,一个瘸子而已,真动起手来,咱俩还怕他?揍得他满地找牙!”
孙癞子一想,是这个理儿,心里的那点担忧立刻烟消云散,也跟着嚣张起来。
“对!怕他个球!”
两人吃了个大半饱,虽然没完全满足,但胃里有了食物,强烈的困意再次袭来。
他俩早就把守夜和潜在的危险抛到了九霄云外,互相靠着山洞壁,裹紧衣服,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沉沉地睡了过去。
山洞里,只剩下即将燃尽的火堆,和满地狼藉的鸡毛、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