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省,登州府外。
残阳如血,将登州府外荒芜的战场染上一层凄厉的猩红。持续了半个月的拉锯战,让这片土地遍布焦土、残肢和破碎的兵刃。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尸体腐烂的恶臭,令人窒息。
虞国公朱照国驻马在一处被炮火削矮了半截的土坡上,他身上的明光铠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焦躁与愤怒。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依托废弃村和起伏丘陵构筑的倭寇防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都半个月了!这帮倭寇崽子,是属穿山甲的吗?钻在乌龟壳里就不出来了!”朱照国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连日的怒吼而沙哑,“还有他们手里那烧火棍!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卖给他们的?!不是只有林尘那子麾下的神机营,才装备了这等犀利的火器吗?!”
站在他身旁的杜国公秦争,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比朱照国稍显沉稳,但紧锁的眉头也暴露了内心的凝重。“朱兄,稍安勿躁。”
秦争沉声道,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战场,“此事,林尘此前倒是有过预警。他曾言,倭国那些割据一方的大名,与南洋的佛郎机人勾结甚深,海贸频繁。这些火绳枪,八成就是那些红毛鬼为了换取白银和资源,偷偷贩运给倭寇的。”
“老子知道林尘过!”朱照国烦躁地一挥手,打断道,“可知道归知道,憋屈是真憋屈!若非这帮杂碎仗着火器之利,又他娘的会选地方,依仗这破烂村子和山坡负隅顽抗,老子早带着儿郎们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当稻草一样割了!哪还用在这荒郊野岭跟他们干耗半个月!粮草、饷银、弟兄们的性命!哪一样不是钱?哪一样不心疼?!”
他的怒吼在土坡上回荡,引得附近一些亲兵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主帅心中那团几乎要炸开的怒火。
视线所及的前方战场上,将士不可谓不勇猛。步兵们顶着盾牌,呐喊着向前推进,但倭寇阵中不时爆发的排枪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总是在大奉士兵即将靠近时,收割走一批鲜活的生命。
铅弹打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偶尔有流弹穿过缝隙,带起一蓬血雨。
倭寇显然极其狡猾,他们将火铳手分散布置在残垣断和天然掩体之后,最大限度地削弱大奉士兵弓箭手的压制,也让骑兵难以找到合适的冲击路径。战斗陷入了令人痛苦的僵持。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朱照国眼神一厉,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勇之气瞬间压倒了一切烦躁,“秦老弟,你继续指挥步卒和老炮从正面给我狠狠打!吸引住贼寇的主要火力!老子亲自带骑兵,从侧面那片林子绕过去!”
他指着倭寇阵地左侧一片相对稀疏,但足以遮蔽大队骑兵行动的林地,“捅他娘的腚眼!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火铳快,还是老子的马刀快!”
秦争闻言,眉头微蹙,迅速权衡了一下风险与收益。那片林地确实是个机会,但倭寇未必没有防备。
“朱兄,此计虽险,但确是打破僵局之法。只是…你务必心,倭寇诡计多端,林中恐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