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食君之禄,为国尽忠。护佑疆土,保境安民,乃是天职。福远的战略意义再大,那也是未来的图景。而东山省的数十万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更何况,”高达补充道,“东山省紧邻中原,其安危直接关系到京师的稳定。若任由贼寇坐大,威胁漕运,甚至与北方的黑水山鞑靼势力遥相呼应,后果不堪设想。攘外,必先安内。一个稳固的北方,才是我们挥师南洋的坚实后盾。”
高达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朱能和赵虎心中的火焰。
他们可以渴望功勋,可以畅想未来,但他们无法忽视那份血淋淋的信息。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尘静静地听着,他没有立刻做出决断。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而嘹亮的呼喊,如同一块巨石,猛地砸入了这片沉静的湖面。
紧接着,帐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穿白虎营标准甲胄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铠甲满是尘土,额头上汗如雨下,胸甲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大幅起伏,显然是经过了极限的奔袭。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嘶哑,却依旧洪亮:“都督!京师……京师急报!”
“京师?!”
朱能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名士兵,急切地问道:“京师出事了?是陛下那里,还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来自京城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整个战局。赵虎和高达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那名士兵却摇了摇头,他没有看朱能,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林尘身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体温的信封,双手高高举起。
“都督,卑职不知朝中之事。”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道,“这是……这是国公夫人命卑职星夜兼程,亲手交给您的信。”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补充道:“夫人,是……私事。”
私事?
朱能等人都是一愣。
能让徐璃月动用京营最精锐的白虎营斥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不眠不休地从京师送到江南的“私事”,那会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林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走上前,从士兵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入手,很薄,上面是徐璃月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风骨的字迹——“夫君亲启”。
他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展开信纸的一瞬间,他还是平静的。可当他的目光,从第一行字开始,缓缓向下移动时,他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只是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困惑。
紧接着,他的瞳孔开始收缩,呼吸变得急促。
当他读到信中关于那个斗笠女子、关于那个襁褓中的男婴、关于那句“这是圣母与威国公的孩子”时,他持着信纸的手,猛地一颤!
“嗡——!”
林尘的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一向古井无波、深邃如海的眸子,在这一刻,因为极致的震惊而骤然睁大!
“砰!”
他身后的椅子被他起身的动作带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林尘,竟然失态至此!
朱能、赵虎、高达三人,从未见过林尘这副模样。在他们的印象里,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哪怕是身陷绝境死地,他们的都督也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样子。
可现在,这一封薄薄的家书,竟让他震惊得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