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惨状让这些汉子倒抽冷气。只有宿营车还亮着应急灯,惨白光束照亮了蜷缩在铁轨旁的遗体。
熊仁学正要跨过变形的车门,突然听见脚下传来微弱呼救:同志...快...扒开碎玻璃,只见中年妇女被行李架压住胸腔,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撑住!熊仁学嘶吼着扯断行李绳。当他终于锯开压住遇难者的钢棍时,发现对方早已停止呼吸,只有右手还保持着推举的姿势——底下护着个昏迷的小女孩。
乌蒙山不眠夜
农民邓中华是被地动山摇的巨响惊醒的。他带着五个村民深一脚浅脚跑到现场,听见11号车厢底传来敲击声。
六人用撬棍顶起车厢,竟从夹缝里拖出二十多个幸存者。
有个挪威女学生冻得牙齿打颤,战士卢锡华立刻脱下军大衣裹住她,自己只穿着单薄衬衣在寒风中搬运伤员。
凌晨3点39分,011号轨道车司机周业刚驾驶救援车冲破浓雾。
车灯照见坡地上躺着的重伤员,有个姑娘的脚踝被洗脸间铁皮卡住,苍白的小腿已泛起青紫。
坚持住!周业刚别过脸不敢看她绝望的眼神,转身扛起担架冲向餐车残骸。那一夜,他往返四趟运送百余伤员,袖口被血水浸得僵硬。
黎明悲歌
天色微明时,六盘水市医院的救护车队在盘山路上拉出长龙。
副院长跪在泥地里给伤员做气管切开术,医疗器械不够,就用树枝固定骨折手臂。
8时许,180名重伤员全部转运,有个胸椎受伤的男子直到送上直升机还紧攥着染血的结婚证——新婚六天的妻子永远留在了11号车厢。
事故现场最后清理出88具遗体。在临时停尸的凹地里,有个老人至死紧抱着陌生婴儿,冻僵的臂膀需两人才能掰开。
从昆明赶来的江家兄妹找到母亲时,发现遗体腹腔全用药棉填充——他们永远不知道,母亲最后一刻经历了什么。
三月后的责任认定会上,两种意见激烈交锋:超速行驶说与接触线断裂说。
但无论哪种,都指向管理漏洞这个残酷事实。当铁道部部长摘下眼镜深深鞠躬时,乌蒙山的杜鹃正开出那年最早的花苞——在曾经洒满鲜血的边坡上,格外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