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吓得高瑞华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在污秽的地上。
“那……尸首呢?”
“在我床底下塞着呢!”
“都……都谁知道?”
“这不就跟你说一声,我再想辙。”
大哥的这份“信任”,像一道冰冷的绞索,瞬间套在了高瑞华的脖子上。
他魂不守舍地跟着大哥回家,看着大哥把手表捋下来,连同准备好的衣物、新买的两条天坛烟都留在家里,又拿出一个信封,让他按地址给青海一个劳改时认识的狱友寄去。
临骑车离开前,高瑞斌没忘了“安慰”并威胁弟弟:“放心,这事与你们无关。可你要敢报官……哼!也知道我的手段!”
大哥走了,留下高瑞华陷入巨大的恐惧和挣扎。他以上班为名,把妻子叫出来紧急商量。
报案?那就意味着亲手送大哥上刑场,兄弟情分和良心备受煎熬。不报?包庇杀人重犯,一旦查出来,自己也完了,值得吗?
法律与亲情在他心中来回撕扯了近两个钟头。最终,高瑞华一咬牙,一跺脚,对妻子说:“走,去分局!”
当宣武分局的民警根据转来的报案,赶到高瑞斌的住处时,现场触目惊心:床下的尸体、染血的衣物、行凶的方砖和蒙古刀赫然在目,屋内角落里还有一个刚挖了半截的浅坑。
心有余悸的邻居们对民警说:“你们早来一步就好了。
他下午跟我们借铁锹,说是‘堵耗子洞’,在屋里折腾了半天。刚出去没一会儿。”
四、 末路伏法
此时的高瑞斌,已成惊弓之鸟。7月20日傍晚,他转悠到了崇文区花市一带,敲开了曾一起服刑的狱友胡家的门。
胡家哥儿几个多数有过“前科”,胡某本人经过责任区民警反复耐心的帮教,已经在印染厂当了正式工人,决心改过自新。
见高瑞斌这个“底儿潮”的旧识来访,胡某还是以礼相待。
但看他愁眉紧锁、坐立不安的样子,胡某心里明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准没好事。
胡某很机灵,提着半瓶酒,端了盘花生米,把高瑞斌让进里屋。几杯酒下肚,高瑞斌长叹一声:“我完了。早晚是个死。”
胡某试探着问缘由。高瑞斌闷头不语,只要烟抽。胡某摸摸自己口袋没烟了,便陪他出去买了包“红缨”牌香烟。
回到里屋,胡某继续跟他“套瓷”:“咱这关系,你还不信我?有啥难处就说。”
高瑞斌这才吐露实情,把前夜图财害命的经过说了,并哀叹:“下午本想在家把尸首埋了,傍晚出去吃了顿饭,回来就看见胡同里停着警车,门口围了不少人,我知道事发了……吓得我把酒瓶子和一瓶准备去味的来苏水都扔了,蹬车就跑。
到和平门扔了自行车,坐出租车在市里瞎转,后来在龙潭湖猫了几个钟头。现在没地儿去,想在你这凑合一宿,再往外地跑。”
胡某内心震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他冷静地打定主意,假意劝慰:“好死不如赖活着,先到外地躲躲风头也行。”
随后借口出了里屋,立刻把母亲拉到一边,急促地低声说:“妈!快去派出所报告!屋里那小子杀人了!”吩咐完,他又转身回屋继续“陪”着高瑞斌。
胡母不敢怠慢,小跑着赶到东花市派出所,但话没说死,留了余地:“同志,我们家来个挺可疑的人,你们派人去瞧瞧吧。”
值班所长见不是紧急情况,便先派了两名民警跟着胡母前去查看。
民警盘问时,高瑞斌故作镇定,自称是“人民机械厂工人,住朝阳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着还要借“上厕所”开溜。
此时胡某已经从屋里出来,见状急了,一把将一位民警拉到旁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别听他胡扯!这小子是杀人犯,快铐上,别让他跑了!”
同时,他自己蹬上自行车,再次冲向派出所搬救兵。
很快,增援民警赶到,几双有力的大手迅速将高瑞斌制服,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在他腕上合拢。从发案到主犯落网,未超过七十二小时。
1986年11月3日,经审判,高瑞斌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一场始于十元车费的贪念,最终吞噬了两条年轻的生命,也在那个年代的北京城,留下了一页法与情、罪与罚的沉重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