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川猛地从床上坐起,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又是那个噩梦!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寂静,还有那最后浮现的、漠然而冰冷的巨大金色瞳孔……这已经与之前能隐约预示吉凶的梦境完全不同,只剩下最原始、最深邃的恐惧,仿佛在预示某种未知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恐怖即将降临。
窗外天色依旧墨黑,但他已睡意全无。起身灌下一整瓶冰水,那冰冷的触感勉强压下了心底不断滋生的寒意。然而,梦境带来的精神损耗却无法轻易消除。
早餐时,他显得有些神思不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中隐约可见几缕血丝。坐在旁边的四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用手肘碰了碰他,脸上带着戏谑的坏笑:“嘿,老陆,昨晚干嘛去了?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被哪路狐仙请去喝了半夜的茶吧?”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陆九川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开口,立刻引来了桌对面曾坤和身旁陆小竹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眼神里分明写着“我们都懂,你不用掩饰”的调侃,让陆九川一阵无语。他们能懂什么?他自己都弄不懂那噩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深知这种事越描越黑,陆九川索性闭口不言,任由那点暧昧的误会自行发酵、消散。他们四人被安排在独立的区域用餐,与那些雇佣兵隔开,这是林夏特意安排的,也给了他们一定的自由——只要不试图离开庄园,大部分区域可以通行。
饭后,四人再次来到地下指挥室。气氛显得有些沉闷。陆小竹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地滑动着鼠标,浏览着早已看过数遍的数据模型;曾坤瘫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关于中亚神话的厚书,眼神发直,半天也不见翻动一页;四千则依旧在角落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不知是在与周公下棋还是在神游太虚,寻找破解之法。只有陆九川,强打着精神,翻阅着一本记录当地古老传说的羊皮卷,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被忽略的线索。
平静或者说停滞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林夏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她的闯入惊动了除四千外的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想到办法了吗?”林夏开门见山,语气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我们只剩下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就彻底失去进入禁区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曾坤放下书,坐直了身体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林夏的语速很快,“具体原因你们不需要知道。总之,时间窗口只有最后两天!错过这次,今年之内,再无可能!”
她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更深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陆九川才缓缓合上手中的羊皮卷,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决断地看着林夏:
“我们会尽力。但如果两天内确实找不到可行的方案……”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那就是天意如此。我们会立刻离开,返回国内,并且……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表态,既表明了合作的态度,也划清了底线——他们不会无限期地耗在这里,更不会充当无谓的炮灰。这番话,与其说是对林夏说的,不如说是说给可能正在监听这里的马子龙听的,是为了争取最终能安全离开的筹码。
然而,这严肃而略带紧张的氛围,却被陆小竹接下来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彻底打破。她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林夏,语气带着单纯的关切:“林姐姐,你昨晚也没睡好吗?你的黑眼圈也好重哦,和我哥一样!”
“……”
一瞬间,曾坤的眼神变得极其暧昧,连角落里一直“入定”的四千,耳朵都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虽然没有睁眼,但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
林夏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她反应极快,根本没有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陆九川一眼,留下一句“抓紧时间!”,便转身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她一走,房间内剩下的三道目光立刻聚焦到陆九川身上,充满了探究与“原来如此”的意味。
陆九川感到一阵头痛,无力地挥挥手:“收起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事都没有!都别愣着了,没听见吗?只剩两天!找不到办法,大家就真的可以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的时间,压力肉眼可见地增大。四人真正开始全力以赴。陆九川系统地梳理所有文字资料;陆小竹试图从数据模型中逆向推导金球可能的触发机制和弱点;曾坤也打起精神,仔细研究资料墙上每一张图片、每一段注释;连四千也不再“打坐”,而是将那包黑色粉末倒在特制的防滑垫上,用各种他能想到的、相对安全的方式测试其性质——滴水、靠近热源、用不同材质的物品轻微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