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的崎岖土路,将阿克恰汗卡拉禁区那令人窒息的磁场和死亡阴影暂时抛在身后。当车辆停稳,众人下车时,映入眼帘的已非乌尔根奇那简陋的旅馆,而是一处位于城郊、带有高墙的私人庄园。
庄园主体是一栋颇具当地特色的三层复式建筑,外墙是沙土色的夯土墙体,显得厚重而古朴。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精心设计的巨大采光井,暗示着其下必然存在一个规模不小的地下室。这与陆九川他们之前栖身的小旅馆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彰显出马子龙团队雄厚的财力与精心的准备。
林夏率先下车,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示意众人跟上。一路行来,他们遇到了几波看似当地人的巡逻人员,这些人手持武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然而,当林夏面无表情地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菱形徽章,随意地别在胸前时,那些巡逻人员的目光便立刻移开,仿佛他们一行人瞬间变成了空气,连最基本的盘问或眼神交流都省去了。畅通无阻,如同拥有无形的通行证。
庄园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内部景象豁然开朗。一层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客厅,但此刻其功能已完全改变。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的野外行动基地与装备仓库:墙角堆叠着整齐的防水背包、成箱的应急食品和瓶装水;桌面上散落着各种型号的电池、头灯、绳索和维修工具;几套沾满泥土和不明污渍的户外服装随意搭在椅背上。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一丝汗水的混合气味。林夏的队员们正沉默地卸下身上的装备,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松弛感。高强度压力下的神经,迫切需要片刻的喘息。
林夏用流利的外语快速向一名队员交代了几句,随后转向陆九川四人,言简意赅:“你们,跟我来。”
她没有在一楼停留,而是引着他们走向侧面一道不甚起眼的楼梯,向下通往地下室。楼梯是坚固的水泥结构,灯光昏黄,脚步声在封闭空间内回响。刚才他们还诧异于一楼留守人员似乎不多,原来真正的核心都在地下。
地下室入口处,是一个小型监控室。几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神情冷峻的安保人员正紧盯着墙上数个液晶显示屏。屏幕上分割着庄园外围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以及一楼大厅内部的清晰影像,甚至连队员们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捕捉到。这种严密的监控,让陆九川心中微微一凛。
林夏没有在此停留,带着他们穿过监控室,来到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她推开门,一个充满信息与科技感的指挥分析中心呈现在众人眼前。
首先吸引目光的,是正对房门的那面墙。它几乎被密密麻麻的资料完全覆盖。上面贴满了各种泛黄的纸张、手绘的草图、打印出来的卫星图片,以及大量从古老书籍上直接裁剪下来的书页,上面布满了难以辨认的文字和奇异符号。所有这些信息,被不同颜色的丝线连接、归类,最终如同蛛网般,汇聚向墙壁最中心的位置。
那里,用醒目的红色记号笔,写着一行所有人都认识的文字:
神秘的未知能量源!
这行字像一道闪电,劈入了陆九川和四千的脑海。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更深层次的困惑。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宏大。马子龙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某个具体的墓葬或宝藏,而是指向了某种……难以理解的超自然力量?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长方形实木桌,上面摆放着几台高性能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正运行着复杂的建模软件,根据采集到的地质数据、磁场读数等信息,实时构建并推测着地下的三维结构图。图形缓慢旋转,勾勒出蜿蜒的通道和巨大的空洞。这场景让陆九川瞬间回忆起初次与马子龙打交道时,那个由科学家团队操纵的“蜃楼”原型机。
风格如出一辙——迷信科技,依赖数据。唯一不同的是,此刻这些电脑前并无人操作,键盘和鼠标静置一旁,而屏幕上的运算和图形生成却在自主进行,透着一股诡异的自动化气息。
林夏观察着他们脸上变幻的神色,语气平淡地介绍:“这里就是我们此次行动的核心指挥部。墙上和电脑里的,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关于那个禁区几乎所有的资料。你们可以随意查看,有什么发现或者需要补充、需要什么装备,随时告诉我。”
四千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好奇地指着那几台自行运转的电脑,忍不住问道:“这里……就我们几个?没别人了?”他的目光着重落在空无一人的电脑椅上。
“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林夏确认道。
“那这些东西是谁在弄?”四千指着电脑屏幕,“据我所知,这铁疙瘩自己可不会干活吧?”
林夏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无知。这是远程协同操作。我们聘请的专家分布在全球各地,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集中到此。这里没有专业的实验室环境,所有数据分析、模型构建都是通过加密网络远程完成,最终数据会同步汇总到这里。这样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四千啧啧称奇,一脸叹服。对于他这个自幼在山中道观长大、连电脑开关机都勉强的人来说,这种隔着万里之外还能同步操控的技术,无异于神话传说中的法术。
“行了,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林夏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四千冲着陆九川挤眉弄眼,故意提高了音量:“哟呵?这么放心?就不怕咱哥几个把你这宝贝资料连锅端了?”
陆九川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端了有什么用?人家这是云端终端,数据随时可以重建。更何况,你觉得我们能带着这些东西,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庄园吗?这些资料对我们来说是钥匙,对别人而言,可能只是一堆废纸。”
“得,又被鄙视了。”四千夸张地叹了口气。
“别贫了!”陆九川神色一正,迅速分配任务,“时间紧迫,我们分工。小竹,你重点看电脑上的数据和模型,找出与我们已知信息矛盾或者我们完全不了解的部分。阿坤,你负责研究那面资料墙,尝试理清他们的思路和线索脉络。我负责梳理桌上这些散落的文件和笔记。至于四千你**——”他看向一脸“我就知道”表情的四千,“——那个金球,还有它吐出的黑色粉末,就交给你想办法!必须找出应对之策!”
“为啥最硬骨头都扔给我?”四千立刻抱怨。
“你说为啥?”陆九川毫不客气地戳穿,“你会操作电脑分析数据吗?你能快速读懂墙上那些混杂了多种古老文字的资料吗?还是你能瞬间理解这些专业的地质报告?”
“不会……可以学嘛……”四千小声嘟囔,但看到陆九川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悻悻地走到房间角落,盘腿坐下,对着装有黑色粉末的塑料袋和记忆中金球的细节,开始“冥思苦想”。
众人立刻投入工作。随着对资料的深入阅读,他们发现马子龙团队的准备确实远超想象,涉及的历史、考古、地质乃至超自然现象的研究广度与深度,都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