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压抑的咳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咳嗽声干涩、嘶哑,带着一种掏空肺腑的无力感...
尽管他们这一行几十人进来,弄出了一些极其轻微的动静,但道路两旁的棚户内,除了那些无法控制的咳嗽和呻吟,并没有人好奇地探出头来张望。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惊恐的询问,只有一种死寂般的、麻木的顺从。
仿佛外面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或者他们早已失去了关心外界的能力和勇气。
道路上空旷得诡异,只有他们的影子在摇曳...
鹿南歌带着人径直走向靠近边缘的一间棚户。
或许是因为鹿南歌一行人身上过于干净、整齐的黑色作战服,与这片污秽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靠门口最近的一个蜷缩在草堆上的身影猛地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那是一个看不清年纪的男人,头发脏污斑结,脸颊深深凹陷,眼窝乌黑,嘴唇干裂。
他甚至没敢抬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就本能地、以一种近乎折断腰的幅度猛地弯下腰,声音颤抖着,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卑微。
“大...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小的听候差遣!”
随着他的动作和声音,棚内其余几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身影也慌忙挣扎着爬起来,全都是男性,一个个骨瘦如柴,同样深深地弯下腰,不敢抬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借着棚外微弱的光线,众人看清了这些幸存者的模样。
他们所谓的“衣物”,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只是一些破烂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衣不蔽体,露出
那不仅仅是鞭子抽打留下的新旧交错的紫红色淤痕和裂口,更有一些明显是烙铁烫伤的、狰狞扭曲的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爬满了他们的手臂、后背甚至脸颊。
他们的脚上大多没有鞋,赤脚踩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发紫开裂。
每个人的眼神都空洞无光,充满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过度劳累和无法言说的痛苦折磨留下的痕迹...
这一幕,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这里不是幸存者营地,这是一个被圈养的、随时可以被剥夺一切、包括生命和尊严的...牲口圈。
池砚舟:“站起身回话。”
那男人身体一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稍微直起一点腰,但头颅依旧低垂着,视线只敢落在池砚舟的靴尖上。
“大...大人请问...”
池砚舟没有立刻追问实验室和内部情况,而是先看向闻清。
闻清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上前半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那份急切依旧泄露出来。
“你们...有没有人听过三个名字:闻金生,张梅,还有闻静?”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他努力在恐惧中搜索着自己贫瘠的记忆,然后惶恐地摇头。
“大...大人...对不起…小的没听过这三个名字…”
他生怕这个答案会引来惩罚,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鹿南歌的目光扫向男人身后那些依旧弯腰低头的幸存者:“你们呢?有没有人听过?”
那几人如同被鞭子抽到一样,集体哆嗦了一下,纷纷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慌忙回答。
“大人…没有!”
“没听过…”
闻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她不甘心:“你们再好好想想!再仔细想想!闻金生,张梅,闻静!”
鹿南歌和顾晚一左一右轻轻扶住她的身体。
那领头男人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解释道:“大...大人...我们谨记进来基地后,我们没有名字!
只有数字编码相互称呼…我们...我们私下不敢相互问候名字...真的…”
他的解释里充满了无奈和更深层的恐惧。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盆冷水,浇灭了闻清心中大部分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