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亦真亦假(2 / 2)

“但也并非绝对。‘墟’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同样复杂莫测。

有些‘墟’只是浑噩的文明残响,依循着破灭前的执念或本能行事;

而有些,则可能诞生了难以想象的、完全迥异于我们认知的诡异意识,它们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维持死寂,可能有着更深层、更可怕的图谋……”

她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却让王腾脊背发凉的问题:“你认为,仙域为何破碎?上古那些辉煌到极致、帝与皇并立的纪元为何相继终结?仅仅是因为资源枯竭的末法时代,或者帝级人物之间的征战吗?”

王腾心神剧震,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头:“前辈的意思是……仙域破碎,纪元终结的背后,有‘墟’在推动?!”

狠人大帝微微抬首,望向那不存在于现世的虚空,仿佛在追忆什么。

又像是在与冥冥中的某种存在对视:“古籍残缺,真相掩埋在比帝落时代更久远的尘埃之下,连时间长河在那里都显得浑浊不清。

我只在一些最古老的、疑似源自仙古甚至更早时代的遗迹石刻上,见过一些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记载。

提及过‘黑暗噬纪’,‘墟潮涌动’,‘纪元之癌’……有极少数苟延残喘下来的古老存在推测,仙域破碎的背后,可能有‘墟’中某些可怕存在的影子。

它们在定期性地收割,在吞噬一个又一个纪元的‘存在’之力,以滋养自身,或达成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恐怖的目的。”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让王腾这位新晋大帝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如果真是如此,那所谓的成仙路,所谓的帝路争锋,所谓的万族共生,在更宏大、更黑暗的背景之下,是否也如同圈养之物,只是在未知的恐惧下挣扎求存?

“那‘影’的层次……”王腾追问,他需要评估未来的威胁。

“并非真正的‘墟’之本尊,那等存在,或许早已超乎我等想象。”

狠人大帝冷静地分析道,“它更像是一缕拥有较高自主权的投影,或一个被专门派遣出来的‘使者’、‘清理者’。

其力量层次约在普通帝境,但其本质特殊,极难被常规手段彻底灭杀,而且极其擅长隐匿,能避开绝大多数感知,甚至一定程度上扭曲因果,防不胜防。

你日后若再遇,需格外小心,其威胁,有时更在明面上的同阶强者之上。”

王腾郑重点头,将这些关乎生死的信息牢牢记住。

他沉吟片刻,又问出了一个关乎自身道路核心的问题:“前辈,我的道,纳‘始’与‘终’,此番渡劫,更是冒险炼化了一丝精纯的‘归无’之力,融于‘终’之奥义中。

这是否会埋下隐患?

或者说,我该如何避免被其同化,真正驾驭这种力量,而非被力量所驾驭?”

狠人大帝深深看了王腾一眼,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他帝魂的每一个角落:“祸福相依。

炼化‘归无’,固然让你对‘终’的理解更深,力量属性更添诡谲与霸道,对敌时更具威胁,但也让你与‘墟’的联系更深,更容易被其阵营中的高位存在盯上。

甚至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心性,让你趋向于冷漠、死寂与毁灭。至于驾驭……”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回忆某些极其久远的感悟:“关键在于你的‘始’。

你的‘始’,是希望,是创造,是无限可能,是于绝望中绽放的不朽光辉。

唯有让‘始’之光辉足够璀璨,足够坚韧,让创造的意志压倒毁灭的冲动,以‘始’御‘终’,以‘生’驭‘灭’,方能不被寂灭同化,始终保持本心清明。

记住,你的根本是‘统御’,是包容万有,是驾驭万道,而非被‘终’或‘归无’某一极所主导,迷失自我。

当你真正明悟‘始’即是‘终’,‘终’亦是‘始’,循环无端,混元一体,生灭一念时,或许方能真正无惧‘墟’之侵蚀,甚至……反客为主。”

王腾闻言,如醍醐灌顶,陷入深深的沉思。

狠人大帝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醒了他因力量急速提升而产生的一丝隐晦的迷茫与躁动,为他指明了前路,坚定了道心。

他周身那原本因炼化归无之力而略带一丝晦暗的气息,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重新变得晶莹璀璨,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无限的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交流了许多。

谈及了古来诸多大帝古皇的道与法,比较了各自大道的优劣与特点;谈及了时间长河中的一些隐秘节点与疑似被篡改的痕迹;

谈及了关于“荒天帝””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功绩疑似贯通了多个纪元的无上存在的一些模糊信息。

狠人大帝也罕见地流露出些许兴趣,询问了王腾关于他百败成茧、于绝境中涅盘悟道的具体细节,对其中的“于死境中开创生机”、“于定数中孕育变数”的独特道路,表示了一丝淡淡的赞许。

这场交流持续了许久,具体多久,连王腾都难以准确计量,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们论道于这片死寂的星域,大道之花在虚空中随生随灭,有混沌青莲的异象在王腾脚下浮现,亦有飞仙之光在狠人身畔缭绕,时空的涟漪因他们蕴含至理的言语而不断荡漾,仿佛在重构着周围的法则。

最终,王腾起身告辞。

他收获巨大,不仅解开了许多疑惑,窥见了世界背后更恐怖的真相,更对自身前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与规划,同时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不仅仅是对自身,或许也是对这片宇宙无数生灵的责任。

在他转身欲离去的刹那,狠人大帝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丝连她都难以完全掩饰的、极其微弱的凝重:

“还有些更为古老、更为破碎的记载,模糊提及,‘墟’的至深之处,可能存在‘不可名状之墟主’,它们是‘归无’概念的源头,是连大帝都无法理解、无法直视的恐怖存在。

亦有石刻以隐晦的笔触暗示,我们所认知的这片宇宙,万古的轮回,纪元的生灭,或许……早已被‘观测’,被‘影响’,甚至……被‘定义’。

这些信息的真伪,连我也无法确定,或许只是先民基于极致恐惧的臆测与神话,或许……是比‘墟’本身更加触目惊心的真相。你……好自为之。”

王腾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番足以让任何生灵心智崩溃的话语牢牢刻印在帝魂深处。

下一刻,他一步迈出,身影彻底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陆碎片上,再次只剩下狠人大帝孤独的身影。

她遥望王腾离去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正在巩固修为的新帝身上,随后,她又缓缓转头,看向那无尽混沌与界海交汇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深处,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

有些事情,是真是假,是预言是噩梦,连她,这位才情冠绝万古、战力惊悚诸天的女帝,也并非全然知晓,只能于无尽的岁月中,独自摸索,小心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