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这就去跟相熟的几个组长通个气，让大伙儿心里有个数，明儿夜里悄悄收拾行李，绝不多言！”
老吴把信封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按了又按，仿佛这样才能把心里的踏实感攥牢。
可刚放下心来，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重新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与试探，
再次看向快嘴李：“老李，有句话我还是想再问问你……真的……真的少帅这次不会管我们了吗？”
快嘴李闻言，
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满是不屑与愤懑：
“少帅？他哪还有心思管咱们这些苦哈哈！听说在北平城里忙着应酬跳舞呢，早就不是当年大帅手下那个敢拼敢闯的少帅了。”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添了几分愤懑，
“之前跟老毛子在中长铁路那一战，早就把他的胆子吓破了！如今鬼子都到家门口了，他只顾着自己的乐子……咱们这些兵工厂的工人，在他眼里怕是连根草都不如，哪还顾得过来！”
老吴听着，
脸上最后一丝希冀也渐渐褪去，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亭外的阳光依旧炽热，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因失望而起的阴霾，也更让他觉得，手里这封通往云南的通知，才是实实在在的生路。
老吴刚压下的心事又冒了出来，
眉头一挑，语气里满是顾虑：
“可我又想起一桩事——咱们这个厂子足足三万人呐！就算能顺利到云南，哪来那么多机器让咱们开？要知道，咱奉天兵工厂可是有八千台精密机械，云南那边顶得住吗？”
快嘴李闻言笑了，抬手指了指身旁一直静静听着的驼龙，打趣道：“这你可问对人了，问问张姑娘，她刚从云南那边回来，情况门儿清。”
驼龙抿唇一笑，
眼神明亮，对着老吴柔声说道：
“吴大哥，机器的事你尽管放心！这次我是跟着启新商会的船走的，从防城港登船，一路到天津塘沽。码头上的景象，我看得真真的——好几艘万吨海轮停在那儿，正往下卸美国运来的新机器呢！那些大家伙堆得像山似的，一眼望不到头，比咱奉天兵工厂的设备还要先进不少。”
“真的？张姑娘，这话是真的？”老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瞬间点燃了一簇火，紧紧盯着驼龙，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急切……
这时老吴眼神猛地一凝，
像是瞬间拿定了什么重大主意，脸上的迟疑与顾虑一扫而空，只剩下果决。
他二话不说，
再次伸手从怀里摸索，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
小心翼翼展开……上面是用铅笔细细绘制的线条，标注着厂房、仓库、机器车间的位置，甚至连弹药库和隐蔽通道都画得清清楚楚。
他将图纸郑重地递到快嘴李面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老李，这是我凭着记挂和这些年的经验，偷偷绘的奉天兵工厂详图。厂里的要害地方、机器排布，还有咱们工人私下走的近路，上面都标全了。”
他顿了顿，
语气沉沉却坚定：“拿去吧，或许对你们有用。这厂子是咱中国人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了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