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毫无保留地将阳光洒满厂区,
这座被奉天乃至全国称作“东亚第一兵工厂”的庞大建筑群,
在光影里透着沉甸甸的底气。
阳光下,
厂区花园的水泥柱亭下,三人看着这些建筑。
老吴忽然挺直了腰杆,
脸上带着难掩的自豪,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感慨:“打民国十年大帅在这里建厂,我就守在这儿当工人了。这厂子一砖一瓦、一台机器,都是我亲眼看着立起来的——它可是咱们中国人实打实的骄傲啊!”
快嘴李连连点头,
随即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老吴,你没察觉吗?”
“奉天的鬼子兵越来越多了。原先只有满铁独立守备队在铁路沿线晃悠,这阵子又添了第二师团的人,到处都是他们的岗哨。”
“前几天,跟我们启新商会打交道的朝鲜朋友偷偷说,连第十九师团都往鸭绿江边挪了,这苗头,怕是不太平啊……”
快嘴李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老吴心里,他脸上的自豪渐渐褪去,眉头拧成一团,半晌没出声。
亭子里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依旧明亮,却照不散空气中悄然弥漫的沉郁。
过了好一阵子,
老吴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与焦灼,看向快嘴李:
“老李,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事儿……还作数不?”
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低,
“就是凭着咱手上这层老茧,再加上兵工厂的工作证,就能去任何一家启新商会的驻地,领三十块大洋路费,转去云南的工厂上班——这说法,靠谱吗?”
快嘴李见他满脸焦灼,
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笃定的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敲了敲封皮,递到老吴面前:“别瞎琢磨了,自己看。”
老吴慌忙接过,
指尖因激动有些发颤,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里面是张印刷规整的通知,字迹清晰,他逐字逐句扫过去,眼睛越睁越大,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连带着嗓门都拔高了几分:
“专人负责接洽……沿途还有军警护送……食宿全包,到了云南直接上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把通知攥在手里,
反复摩挲着纸面,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眶都微微泛红:“这下好了,三万多弟兄总算有条活路了!我这就去跟车间里的老伙计们说,让大家伙儿赶紧收拾收拾,把工作证都收好,老茧就是咱们的通行证!”
快嘴李抬手按住他,笑容里多了几分郑重:
“别急,通知上写了,按车间分批走,启新商会在奉天城有三个接洽点,咱们是第一批,后天一早就集合。”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这事得悄悄传,别让鬼子在厂里的那些‘白手套的技术员’察觉了,不然怕是要生变故。”
老吴重重点头,
把信封紧紧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三万多工人的希望。
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先前的沉郁一扫而空,眼底重新燃起光亮,腰杆也挺得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