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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戏台忠奸难辨(1 / 2)

梅超风与程瑶迦离开清河集,一路向西南行去。这日午后,两人抵达一座名为“凤仪镇”的去处。镇子不大,却因镇上的“凤仪楼”闻名——那是座三层高的戏台,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据说始建于前朝,每逢节庆便有戏班在此连唱三日,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来瞧热闹。

只是今日的凤仪楼,却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肃穆。戏台前的空地上,挤满了百姓,却无人喧哗,个个伸长脖子望着台上,脸上带着又敬又怕的神色。程瑶迦牵着马,好奇地踮脚张望:“前辈,这是在唱什么戏?怎么气氛怪怪的?”

梅超风侧耳细听,台上传来一阵苍老的念白,声音沙哑却带着股金石之气:“……尔等可知,这‘精忠报国’四字,写时容易,做时难啊……”她指尖在袖中微微一动:“不是寻常戏文,倒像是在讲史。”

两人挤到前排,才看清台上情形。只见一个穿素色官袍的老者,正背对着观众,在一块黑板上书写,粉笔划过木板,发出“吱呀”的轻响。他写的不是戏文,而是“岳武穆治军十条”,每写一条,便转过身来讲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是镇上的顾先生,”旁边一个卖花生的老汉低声道,“以前在府里当教谕,致仕后回了老家。这阵子天天在戏台上讲岳将军的故事,说是……要让咱们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奸。”

程瑶迦纳闷:“讲岳飞的故事,为何大家这副神情?”

老汉往戏台东侧努了努嘴。程瑶迦望去,只见那里搭着个凉棚,棚下坐着几个穿绸缎的汉子,为首的是个面色白净的中年男人,手里摇着折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正是镇上最大的粮商,钱万贯。

“钱老板不乐意了,”老汉压低声音,“顾先生讲岳将军抗金,总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天下太平矣’,这话不就是在骂钱老板吗?他前阵子囤粮抬价,被顾先生在县里告了一状,虽没告倒,却结下了梁子。”

梅超风忽然开口:“钱万贯身后那个穿灰袍的,脚步沉,呼吸匀,是练家子。”

程瑶迦细看,果然见钱万贯身后站着个灰袍汉子,双手背在身后,看似随意,眼神却像鹰隼般盯着顾先生。她心里一紧:“莫非他们想对顾先生不利?”

正说着,顾先生已讲完岳将军“十二金牌班师”的故事,黑板上最后写着“莫须有”三个字。他转过身,望着台下百姓,痛心道:“岳将军一生精忠,却死于‘莫须有’三字。这三个字,就是‘可能有’‘也许有’,没有实证,却能杀人!如今这世道,多少公道,就毁在这‘莫须有’里啊!”

台下一片唏嘘,钱万贯却“嗤”地笑出声:“顾先生真是老糊涂了,戏文里的故事,也能当真?岳将军死了,南宋不还是过了百十年?可见少了谁,这日子都能过。”

顾先生怒视着他:“钱万贯!你囤积居奇,让百姓吃不上平价粮,与那克扣军饷的奸佞何异?岳将军说‘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道理?”钱万贯折扇一收,“我做生意,赚的是辛苦钱,碍着谁了?倒是你,天天在戏台上妖言惑众,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我看你是想煽动民心,图谋不轨!”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下来。百姓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图谋不轨”四个字的分量。顾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万贯说不出话来。

梅超风忽然对程瑶迦道:“你可知‘曾子杀猪’的故事?”

程瑶迦点头:“记得。曾子的妻子哄孩子说‘你听话,等我回来杀猪给你吃’,回来后曾子真把猪杀了,说‘不能教孩子骗人’。”

“正是,”梅超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周围,“顾先生讲岳将军的故事,就像曾子杀猪,不是为了戏文,是为了守住‘信’字——让百姓信公道,信善恶有报。而钱老板说‘戏文当不得真’,便是想让百姓不信,不信公道,自然就不怕作恶了。”

钱万贯脸色一沉:“哪来的野女人,也敢插嘴?”他对灰袍汉子使了个眼色,“把这两个捣乱的赶走!”

灰袍汉子刚要上前,却被程瑶迦拦住。她拔出短剑,剑尖斜指地面:“光天化日,想动手伤人吗?”灰袍汉子见她招式沉稳,不敢轻敌,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顾先生趁机对百姓道:“大家别怕!钱万贯说我‘妖言惑众’,是‘莫须有’;他囤粮抬价,却是实打实的恶行!前几日城西的张寡妇,就因为买不起粮,孩子活活饿晕了!这等事,难道不该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

“该!”一个汉子喊出声,随即更多人附和:“顾先生说得对!钱万贯不是东西!”

钱万贯见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对周围的地痞喊道:“谁把这老东西拖下来,这银子就给谁!”几个地痞眼冒金光,立刻冲上台。

梅超风身形微动,已挡在顾先生身前。她虽未拔刀,周身散出的寒气却让地痞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滚。”她只说一个字,声音里的冷意,比寒冬的风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