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灯狐缘:长白山红叶谷仙踪
下卷
第五回 山洪撼谷惊鸳梦 丹药救伤定民心
中秋前的夜,红叶谷的月色本是清辉如水,洒在挂起的红灯笼上,映得溪涧里的枫影都染着暖意。阿诚与雪璃坐在老槐树下,摩挲着那枚玛瑙戒,说着婚后要在崖下开一片药田,种满锦灯笼与半边莲,让红叶谷的人再也不受喉疾与蛇伤之苦。雪璃靠在他肩头,指尖绕着他的发梢,眼里的温柔似崖间的晨露,凝着化不开的甜。可这份甜,却被一声震耳的雷鸣劈碎,紧接着,便是山洪奔涌的咆哮——青丘老狐的法咒,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鹰嘴崖后的山谷里,浊浪卷着巨石与断木,像一头暴怒的巨兽,朝着红叶谷扑来。村民们从梦中惊醒,哭喊声与洪水的轰鸣搅在一起,乱作一团。雪璃脸色骤变,一把推开阿诚:“快带村民往高处跑!”她旋身化作红影,运起狐族灵力,在村口布下一道结界,可山洪的力道太猛,结界不过片刻便被冲得摇摇欲坠。雪璃咬碎舌尖,喷出一口狐血,将结界加固,却也被反震的力道掀飞,重重摔在青石上,嘴角溢出血丝。
阿诚早已抄起斧头,劈开被洪水冲断的树干,扶着老人与孩子往村后的山岗跑。他看见雪璃受伤,心头一紧,却又被涌来的村民缠住——李婆婆摔断了腿,囡囡被洪水呛得昏了过去,张老汉被巨石擦破了额头,鲜血直流。阿诚咬着牙,将李婆婆背在背上,又抱起囡囡,往山岗冲去。他想起雪璃教他的急救法子,先掐住囡囡的人中,又让身边的村民取来崖边的生姜,嚼碎了给囡囡灌下去,“雪璃说过,溺水呛咳,生姜能温肺散寒,催吐积水!”果然,囡囡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浑水,缓缓睁开了眼。
雪璃撑着身子赶到山岗,见村民们大多已安全,便立刻开始救治伤者。李婆婆的腿骨错位,雪璃先取来接骨木的枝干,捣烂了敷在伤处,又用锦灯笼的茎秆编成夹板,将腿固定住:“接骨木能续筋接骨,锦灯笼茎秆韧性强,又能清热解毒,防伤口发炎,七日换一次药,一月便能下地。”张老汉的额头流血不止,雪璃摘了几片三七叶,捣烂后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三七止血散瘀,比书里说的金疮药还灵,这是山民们试出来的法子。”她一边治伤,一边喊着让阿诚去搬草药,声音虽弱,却依旧沉稳,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慌乱的村民渐渐安定下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村口的老槐树被洪水冲倒,压向了还在救小猫的孩童。阿诚眼疾手快,冲过去将孩童推开,自己却被滚落的巨石砸中了胸口,整个人倒在洪水里,瞬间没了声息。雪璃瞥见这一幕,瞳孔骤缩,疯了一般冲过去,将阿诚从水里捞起。他的胸口凹陷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脉搏也似有若无。雪璃探着他的脉,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是脏腑俱损,便是人间最好的郎中,也回天乏术,唯有她的内丹,能续他的性命。
山岗上的村民们都静了下来,看着雪璃抱着阿诚,跪在洪水里,红衣被浊浪打湿,像一朵被揉碎的红牡丹。雪璃回头望了一眼青丘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师父的警告,天谴的可怕,她都懂,可她更懂,失去阿诚的痛,比形神俱灭更难熬。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丹田,那里藏着她千年修行的内丹,像一颗温润的红珠,凝着她的精、气、神,也凝着她与锦灯笼相伴千年的药气。
第六回 舍丹化形酬知己 红姑扎根鹰嘴崖
雪璃的指尖抵在丹田处,运起最后的灵力,将内丹逼出。那内丹通体赤红,像一颗熟透的锦灯笼浆果,飘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光晕里竟还缠绕着锦灯笼的红萼虚影——千年里,她以锦灯笼炼药,药气早已与内丹相融。她看着昏迷的阿诚,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这笑容里有不舍,有温柔,还有一丝释然。“阿诚,你说要和我相守一生,我便用我的命,换你活下去。”
她将内丹轻轻按在阿诚的胸口,又从袖中取出那枚即将炼成的赤焰丹,捏碎了混着锦灯笼的浆果,喂进阿诚的嘴里。内丹的红光与赤焰丹、锦灯笼的药气缠在一起,涌入阿诚的脏腑,他胸口的凹陷竟缓缓平复,脉搏也渐渐有力起来。可雪璃的身体,却在灵力散尽的瞬间,开始变得透明,她的红衣化作点点红絮,狐耳与狐尾渐渐显现,又渐渐消散,最后,竟化作一株锦灯笼,扎根在阿诚身边的青石缝里——那株锦灯笼比崖间的任何一株都要红,红萼如霞,浆果似火,枝叶间还凝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像极了雪璃平日里的模样。
洪水渐渐退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阿诚缓缓睁开眼,胸口的疼痛消失无踪,只觉得一股温暖的药气在体内流转。他坐起身,却不见雪璃的身影,只有脚边那株格外鲜艳的锦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他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红萼的瞬间,一滴泪珠落在浆果上,锦灯笼的枝叶竟微微颤动,似在回应他的触碰。阿诚忽然明白了什么,抱着锦灯笼,失声痛哭:“雪璃!雪璃!你回来啊!”他的哭声在空荡的村口回荡,村民们都红了眼眶,却无人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他们都知道,这株锦灯笼,便是他们的狐仙姑娘。
老村长拄着拐杖走过来,拍了拍阿诚的肩膀:“孩子,雪璃姑娘是为了救我们,才化作了这株锦灯笼,我们要好好守着它,也守着她留下的药术。”村民们纷纷点头,有人拿来木板,在锦灯笼周围搭起了围栏,有人采来晨露,轻轻浇在根部,还有人将村口的红灯笼都换成了锦灯笼的模样,红萼状的灯笼在风里晃着,像雪璃的红衣,在守护着红叶谷。阿诚跪在锦灯笼旁,哭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擦干眼泪,看着那株锦灯笼,轻声说:“雪璃,你放心,我会替你守着红叶谷,替你给村民们治病,把你教我的草药知识,传下去。”
自此,阿诚便在鹰嘴崖下搭了一间石屋,守着那株锦灯笼过日子。他将雪璃留下的《狐族本草录》与人间的医书合在一起,日夜研读,又将雪璃教他的草药用法,一一记录下来。他发现,雪璃传的法子,比医书里的更细致:比如锦灯笼治喉痹,医书只说煎服,雪璃却教他根据病情轻重,调整锦灯笼的用量,轻者用三株,重者用五株,还需搭配不同的辅药;比如治蛇伤,雪璃会根据蛇的种类,调整半边莲与七叶一枝花的比例,这些都是书里没有的,却是山野间最实用的智慧。
一日,阿诚发现那株锦灯笼的根部,竟生出了许多小苗,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苗移栽到崖下的药田里,浇上晨露与山泉。这些小苗长得极快,不出数月,便开满了红萼,药性与母株一般烈。阿诚用这些锦灯笼给村民治病,依旧像雪璃在时那般灵验。他坐在药田旁,看着随风摇曳的锦灯笼,仿佛又看见雪璃穿着红衣,在药田里采撷,笑着对他说:“阿诚,你看,这锦灯笼,就是我们的孩子。”
第七回 孤崖守诺传本草 青囊济世续仙缘
阿诚终身未娶,守着鹰嘴崖下的锦灯笼,一守便是数十年。他成了红叶谷的“药郎”,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来寻他,他也像雪璃那般,耐心看诊,细心配药,将雪璃教他的本草知识,悉数传给了村民。他的石屋里,摆着数十个药罐,分别装着蜜炙的锦灯笼、阴干的半边莲、晒干的三七,还有磨成粉的青黛与朱砂,每一种药的炮制方法,都按着雪璃的叮嘱来,一丝不差。
这年春天,村里的孩童们接连患上了急喉痹,一个个喉咙肿得说不出话,哭喊声在村里此起彼伏。孩子的父母们慌了神,抱着孩子往石屋跑。阿诚看着孩子们憋红的脸,想起雪璃当年治囡囡的法子,立刻取来崖顶的锦灯笼,摘了红萼与浆果,又挖了点青黛,捣烂后调成药汁,让孩子们含漱。“这是雪璃姐姐教的,锦灯笼清热解毒,青黛凉血消肿,对付急喉痹最是管用。”他一边给孩子喂药,一边教家长们辨认锦灯笼,“晨露未干时采的药效最好,采回来后阴干,能存上一年。”
不过半日,孩子们的喉痹便都缓解了,能开口说话,也能吃下东西。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是货郎,走南闯北,见过不少郎中,感慨道:“城里的郎中医喉痹,要用名贵的冰片、麝香,哪有你这锦灯笼管用,还不花钱!”阿诚笑了笑,指着石屋墙上的字:“这不是我的本事,是雪璃姑娘教的,她常说,人间的草药,藏在山野里,只要认得、用得对,比金贵的药材还灵。”他说着,又取来蜜炙的锦灯笼,分给家长们:“回去后每日煎水给孩子喝,连喝三日,莫让他们吃燥热的野果。”
又一日,村里的猎户王二上山打猎,被熊瞎子拍伤了腰,腰骨错位,疼得直打滚。阿诚赶过去,先取来接骨木与红花,捣烂后敷在伤处,又用锦灯笼的茎秆编成夹板,将腰固定住。“接骨木续筋,红花活血,锦灯笼茎秆能防伤口发炎,你这伤得养百日,期间莫要动粗活。”他一边包扎,一边给王二讲解草药的用法,“崖下的锦灯笼根,泡酒喝能强筋健骨,你伤好后可以泡点喝。”王二连连点头,看着阿诚忙碌的身影,想起当年雪璃救他的情景,眼眶不禁红了。
数年后,红叶谷来了一位游方郎中,见阿诚用锦灯笼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便向他请教。郎中翻遍了《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只找到锦灯笼“主喉痹、咽痛”的记载,却没见过阿诚这般多样的用法。阿诚将雪璃教的,以及自己多年实践的经验,一一讲给郎中听:“锦灯笼配百合能治久咳,配麦冬能养阴,配三七能治跌打,这些都是雪璃姑娘与村民们一代代试出来的,书里没记,却实实在在管用。”郎中听后,大为惊叹,将这些用法记录下来,编入自己的医书,让锦灯笼的妙用,传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