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拉着杨辰的手走到镜湖边。湖水在她脚下分开一条路,水底的灵脉石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沉在湖底的无字碑——那是雨皇的水师旧部立的,如今碑上竟自动浮现出字,是沈清辞的笔迹:“往者已矣,来者可追。”
“你看。”她指着碑文,银辉顺着湖面蔓延,“魔气净化了,灵脉活了,连石头都记得往前看。只有你,还抱着块破桃木发呆。”
杨辰突然笑了,眼眶却红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刻刀,把桃木鸢递给她:“那你帮我画稻穗吧,我总刻不好。”
“才不帮你。”姑娘接过木鸢,却往他怀里塞了颗梅子,“老郎中说你肝气郁结,得多吃酸的。木鸢要自己刻才灵,等刻好了,咱们一起飞到青州去,让农妇们评评,是你的木鸢丑,还是我的稻穗画得歪。”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黑风寨的孩子们举着药锄跑过来,守界人少主的儿子跑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朵蒲公英,见到姑娘就喊:“清辞姐姐,你看我采的‘小伞’!”
姑娘笑着接过蒲公英,轻轻一吹,白色的绒毛乘着风飞向药田,落在新种的薄荷上。奇怪的是,那些薄荷突然疯长起来,叶片上竟泛着银辉,散发出能清心明目气息。
“老郎中说,你的银辉能催活草药。”杨辰看着疯长的薄荷,突然想起她曾说要教农妇们用银辉催熟谷物,“青州的农妇们听说了,托人带信来,说稻子快抽穗了,盼着你去看看。”
“急什么。”姑娘拉起他的手往回走,油纸伞在两人头顶转着圈,“先喝了梅子酒,再刻完木鸢。对了,李肃说你用破境拳伤了手,以后刻木鸢我帮你扶着,你握刀——可不许再刻歪了。”
李肃远远跟着,看着两人的背影在雨后天晴的光晕里交叠。他突然发现,杨辰耳根的栀子花沾着片银辉,而姑娘的发间,不知何时多了块小小的桃木碎片,正是从木鸢翅膀上掉下来的。
水师营的屋檐下,梅子酒还在陶坛里泛着金光。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晃动,缠着的冰晶与姑娘裙角的银辉遥相呼应,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有个老兵问李肃:“那真是清辞姑娘?我听说仙骨涅盘后会忘了前尘往事……”
“你看统领手里的桃木鸢。”李肃笑着指了指,“她要是忘了,怎么会知道哪里刻歪了?”
桃木鸢被杨辰重新握在手里,刻刀落下时,那道歪斜的刻痕旁,多了道细密的银纹,正好组成一朵完整的栀子花。阳光透过油纸伞的缝隙照下来,在木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无数个被守护的黎明。
镜湖的水映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却始终手牵着手。雨停了,风暖了,远处的药田泛着绿意,近处的木鸢渐渐成形,而那句没说完的话,终于在阳光里有了下文——
“等你刻好木鸢,我就陪你看遍九州的稻浪。”
原来,有些告别不是终点,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某个雨后天晴的日子,踩着花香,笑着说一句:“我回来了。”而心上人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未完成的约定,眼里的光,比初见时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