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永恒的回响》?”
李默把一杯已经没什么热气的咖啡推到苏晚面前,指了指白板上那行字。
主控室里庆祝的喧嚣已经褪去,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屏幕上滚动的全球新闻。
那些狂欢的画面,此刻看来有些不真实。
“电影?”李默揉了揉眉心,“你想跟一个问号拍电影?”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主屏幕。
那片深邃的星空背景里,顾沉所化的巨大问号,像一座横亘在文明面前的山。
“它不是在问我。”
苏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它在问每一个人。”
“我需要你的摄影机,还有你的放映机。”苏晚扭头看着李默,“墨子科技,全球所有能调动的资源。”
李默没问为什么,他只是点点头。
“猎鹰!”他抓起通讯器,“把安保等级提到最高,所有备用计算力全部解锁,听苏导调遣。”
“收到头儿!”猎鹰的声音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咱们这是要……拍年度大片了?”
苏晚没理会猎鹰的玩笑。
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闭上眼睛。
“顾沉。”她在脑海里呼唤。
“我在这里。”
顾沉的声音不再来自一个具体的光点,而是从四面八方,从空气的每一次震动中传来。
他就是那座桥,那座横跨在人类与宇宙之间的,活生生的桥。
“它到底在问什么?用我能听懂的话说。”苏晚问。
下一秒,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逻辑概念,直接撞进了她的意识。
“一个文明,如何定义自己的‘存在’?”
冰冷,绝对,像一道数学题。
这个问题,让苏晚想起了林峰。
“它想知道我们是什么。”顾沉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解读后的温度,“它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个充满了BUG和矛盾的程序,能够爆发出逆转熵增的力量。”
苏晚睁开眼。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抓起桌上的外套。
“李默,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李默跟了上来,“外面现在很乱,也很危险。”
“去给它找答案。”苏晚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我要拍的第一个镜头,不在摄影棚里。”
城市的街道上,还残留着狂欢后的狼藉。
人们的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种被那个巨大问号悬在头顶的,茫然的焦虑。
苏晚没有目的地走着。
她像一个普通的游客,观察着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争吵与拥抱。
这些,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片被施工围栏圈起来的旧城区。
推土机的轰鸣声中,一座老旧的苏式建筑孤零零地立着,墙上挂着一个褪色的牌子——市立图书馆。
门口贴着一张拆迁公告。
“它想看我们的源代码。”顾沉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
苏晚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图书馆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大部分书架都空了,只有零星几本书散落在地上。
一个穿着旧中山装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布满划痕的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相册。
他戴着老花镜,手指在发黄的照片上轻轻摩挲,嘴里念念有词。
苏晚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了不远处。
“找到了……就是这里……”老人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苏晚,又好像透过她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她说……她会在这里等我。”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种与现实脱节的迷茫。
“等谁?”苏晚轻声问。
“她……”老人指着照片上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孩,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我们说好的,等仗打完了,就在这里……看一辈子的书。”
他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