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没有废话,直接盘膝坐下,巨大的剑匣“铮”地一声竖立在他身前。匣口开启,并非喷涌出万剑洪流,而是无数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气蜂拥而出。这些剑气带着剑冢特有的苍凉悲怆之意,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钻入脚下大地的裂缝之中,循着地脉灵气的细微流向,无声无息地渗透、编织。
他双目紧闭,眉心一点剑印灼灼生辉,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整个逍遥界的灵脉网络融为一体。那无数道剑气便是他的触角,是他的利刃,在地底深处布下天罗地网,追猎着那滑如泥鳅的冥河残念。大地深处传来的蠕动声,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惊扰的焦躁。
吴妍也没闲着。她双手翻飞如蝶,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机关符文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没入“流光梭”的船体。仙舟发出低沉的共鸣,船身亮起层层叠叠的防御阵纹,核心处,一点净世琉璃火被点燃,散发出纯净而威严的气息。
“净世琉璃火能暂时净化星核表层污染,延缓腐蚀,但治标不治本。”她额头渗出细汗,语速飞快,“我需要时间!需要材料!张玄,归墟海眼……我们必须去!那座祭坛,还有玉帝恶念的本源,只有彻底摧毁那里,才能断绝星核污染的源头!也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找到修复星核、甚至……复活陈丽姐姐的一线希望!”她的目光扫过张玄发髻间那支带血的玉簪,语气斩钉截铁。
张玄沉默着,目光扫过脚下呻吟的星核,扫过正在全力压制冥河残念的刘芒,扫过竭力维持星核生机的吴妍,最后落在身边喘息不止、第三眼流血不止的扣肉身上。伙伴们的努力、牺牲、不屈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力量注入他的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星典的功法在体内悄然运转,模拟着娲皇造化、佛门金刚、儒门浩然的种种真意,一股沉凝而浩瀚的气息缓缓从他身上升腾而起,暂时压过了星核逸散出的腐朽与绝望。
他走到弑圣弩的空壳旁,弯腰,将那冰冷、沉重的残骸拾起。手指拂过弩臂上三个焦黑的凹坑,那里曾承载着陈丽石躯所化的最后一箭,承载着贯穿高维的决绝。
“玉帝以为,毁了弑圣弩,我们便成了拔牙的老虎。”张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然,“他错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逍遥界的层层空间壁垒,直刺向那遥远而邪恶的归墟海眼深处,刺向血色祭坛上那道冷笑的虚影。
“我们失去了一件兵器,但从未失去弑圣的意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濒临破碎的逍遥界:
“归墟海眼,血色祭坛——我们来了!”
扣肉染血的第三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声混合着痛楚与滔天战意的咆哮撼动星宇:
“吼——!!!”
星核的裂痕在咆哮中剧烈震颤,玉帝锁链的碎片发出不安的嗡鸣,大地深处冥河残念的蠕动骤然加剧,发出惊恐的嘶嘶声。
逍遥界,这艘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方舟,在破碎的边缘,在终战的前夕,轰然调转了方向。破碎的界域壁垒外,是冰冷无垠的黑暗宇宙,而黑暗的尽头,那吞噬一切光芒与生命的归墟海眼,正如同恶魔的巨口,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