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宫宴卿独自站在原地,盯着空荡荡的楼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脏话:
“干!”
不多时,楼梯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万盈月洗漱完毕,一身珍珠白色的丝质衬衫与天青色高腰西裤,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与一对夸张的圆形耳钉。
未施粉黛的面容依然精致,眉目间带着初醒后未完全散去的慵懒,更衬得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高贵感。
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步履间自带一种无需声张的气场。
目光落在宫宴卿身上。
阳光从侧面的大窗倾泻而入,将他整个人笼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照亮他深邃的轮廓,如果不是颈部延伸到锁骨的狰狞刺青破坏了那份昔日记忆的完整,恍惚间,几乎要让人错觉是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龙少卿又在那里。
“早晨,Honey。”宫宴卿看见她,脸上不自觉漾开真切的笑意,起身相迎,“带了八仙楼的点心,糖沙翁,你以前最爱吃的。还有其他的,你看看。”
“合同呢?”
“吃完再看。”
万盈月不动,重复:“合同。”
宫宴卿拿起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时故意晃了晃:“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敢不给你?不怕你大小姐不理我啊?!”
“哈~”万盈月轻笑一声,接过文件袋,解开系绳,“你死过一次的人,没见你怕过什么。”
她抽出文件,目光快速扫过关键条款,随即合上,唤来管家,“让阿泽送去公司,交给法律部细看。”
宫宴卿笑道:“这么担心我骗你啊?放心,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那你还不如骗我,”万盈月转身朝餐厅走去,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并不怎么想要你的诚实。”
餐桌上已摆满琳琅满目的早点,既有宫宴卿带来的多种精巧粤式点心,也有万家厨房备下的中西式早餐,满满一桌,几乎无处下箸。
宫宴卿为她拉开主位的椅子,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还是这么挑剔,娇生惯养一点都没变。”
“不是你生,不是你养,你管不着!” 万盈月坐下,斗嘴的语气里满是骄纵。
“眼睛大,肚子小。都说养你一辈子了!” 宫宴卿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用话养啊?!那港城的人我都可以说我养他们一辈子!”
“Honey你真是好Q(可爱),这张嘴怎么就说不出我爱听的话。”说着便作势伸手要去轻掐她的脸颊。
万盈月预判了他的动作,头也不抬,“啪”一下打落他的手。
宫宴卿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顺势就要去抓她打人的手:“我看看手打红没?我给你吹吹。”
占便宜的手还未触及,一道身影已无声介入。
苏妄不知何时已站在桌旁,恰好隔开宫宴卿的动作。
他换上一身极为考究的装束,浅粉色丝质衬衫,外束同色系腰封,完美勾勒出窄瘦腰身与挺拔背脊,笔直灰色西装长裤。头发精心梳理过,一丝不乱,衬得面容愈发清俊冷冽。
他像是没看见宫宴卿伸出的手,只是微微倾身,在万盈月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而自然的早安吻, “M。”
“M。妄仔,快坐。”
“等一下。” 苏妄转身走进厨房,很快端出刚才鲜榨的苹果汁,轻轻放在她手边。杯沿别致嵌着一块用苹果雕成的星星。
万盈月端起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宫宴卿:“没事你可以走了。”
宫宴卿没动。目光掠过那杯显然花了心思的苹果汁,而后落在苏妄身上。
苏妄正神色自若拿起刀叉,将一份英式早餐中的蛋清仔细切分下来,然后叉起,放入万盈月手边的小瓷碗里,撒上酱油。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浸透在日常生活里的熟稔与占有。
宫宴卿忽然低低笑了出来。
“急什么。”他看向万盈月,眼神灼亮,带着他一贯不容拒绝的攻势,“我看着你吃完。万一……”他眼尾扫过苏妄准备的食物,意有所指,“不合胃口呢?”
苏妄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迎向宫宴卿。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个野性张扬,笑意里藏着刀锋;
一个冷峻疏离,平静下隐着寒冰。
万盈月对这场无声的交锋毫不在意。
她慢条斯理吃着苏妄切好的蛋清,又夹起宫宴卿带来的糖沙翁,左一口右一口,吃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