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良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交接工作。
他把这段时间的所有技术改进资料整理成册,详细记录了每一个改造细节和注意事项。
特别是那台连铸机的技术参数,他更是反复核对,生怕遗漏任何关键信息。
“老沈,你这是要把家底都交出来啊。”车间主任老李开玩笑说道。
“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留着,不如让更多人受益。”沈良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道。
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这些技术在未来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真正的核心技术,还在他的脑海里。
但即便如此,这些改进措施对现阶段的钢铁厂来说,依然具有重要价值。
周五下午,车间为沈良举办了一个简单的送别聚会。
老工人们拿出自己珍藏的烟酒,轮流敬酒话别。
“小沈啊,到了北京别忘了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老师傅张德福醉醺醺地说道。
“张师傅,您这话说的。”沈良举起酒杯,“没有您们的指导,我哪能有今天?”
“屁话!”张德福摆摆手,“你那些新点子,我们这些老骨头哪里想得出来?”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这几个月来,沈良展现出的技术能力确实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从最初的质疑到现在的信服,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沈良站起身来,“能在这里工作这几个月,是我人生最宝贵的经历之一。”
这话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在这个普通的钢铁厂里,他重新找回了对技术的纯粹热爱。
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对把事情做好的共同追求。
聚会结束后,沈良独自回到宿舍,开始整理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来时一个包,走时还是一个包。
倒是这几个月积累的技术资料和笔记,装了整整两个文件袋。
他把这些资料仔细分类,准备明天一并交给接替他工作的同事。
夜深了,宿舍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隔壁工友的鼾声。
沈良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即将开始的新工作。
大型挖掘机项目,这在他原来的时代确实是个标志性的技术突破。
他记得,中国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大型挖掘机,是在八十年代中期研制成功的。
而现在,他有机会参与甚至主导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激动。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即将面临的挑战。
技术封锁、资金短缺、人才匮乏,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困难。
不过这些困难,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他就要好好把握。
星期一一早,沈良背着行李来到车站。
令他意外的是,王厂长和几个车间同事都来为他送行。
“一路顺风!”王厂长紧紧握住他的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厂长!”沈良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火车慢慢启动,沈良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钢铁厂。
那里的烟囱还在冒着白烟,机器轰鸣声依然不绝于耳。
这个曾经给了他重新开始机会的地方,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
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
沈良拿出陈建军给他的资料,仔细研读项目的具体情况。
大型挖掘机项目代号“钢铁巨兽”,目标是研制斗容量五十立方米以上的重型设备。
这种设备主要用于大型露天矿的开采作业,是国家基础建设急需的关键装备。
目前,类似设备完全依赖进口,不仅价格昂贵,而且维护困难。
更重要的是,一旦国际形势发生变化,设备供应很可能被切断。
因此,自主研发势在必行。
沈良越看越觉得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同时,他也开始在脑海中盘点相关的技术要点。
液压系统、传动系统、控制系统、结构设计...每一个环节都有大量的技术难题需要攻克。
好在他在未来见过不少这样的设备,对核心技术有相当的了解。
关键是如何把这些先进的理念,用现有的技术条件实现出来。
这需要大量的创新和妥协。
列车抵达北京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沈良提着行李走出站台,第一次踏上首都的土地。
虽然比不上他记忆中未来北京的繁华,但八零年的北京依然给他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按照陈建军给的地址,重工业部重大装备办公室位于西城区的一个大院里。
沈良打了个三轮车,一路颠簸着穿过胡同和大街。
司机是个健谈的老北京,一路上给他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名胜。
“小伙子第一次来北京吧?”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
“嗯,来工作的。”沈良简单回答。
“干什么的?”
“搞技术的。”
“好!”司机竖起大拇指,“现在正是需要技术人才的时候。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可得好好干!”
沈良笑着点点头。
老百姓的朴素期望,让他更加感受到肩上的责任。
半小时后,三轮车停在一个灰色大院门口。
门上挂着一块朴素的牌子:重工业部重大装备办公室。
沈良付了车费,提着行李走向门口。
传达室的老大爷看了看他的介绍信,热情地为他指路。
“陈处长在三楼,你直接上去找他就行。”
沈良道谢后,沿着水磨石台阶走上三楼。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人走过,脸上都带着专注的神情。
这里的工作氛围,和钢铁厂完全不同,透着一种学术研究的严谨感。
找到陈建军的办公室,沈良轻轻敲门。
“请进!”
推开门,陈建军正在和另外两个人讨论什么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