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派出的几骑探马,从后面快马加鞭赶回,禀报道:“将军!后方数十里内,并无羯人追兵的踪影!”
李晓明闻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不由得自嘲地对陈二等人笑道:“看来我陈某人在石勒心中,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晋人降将罢了。
是走是留,于他的大局无碍,想来他也懒得大动干戈来追。”
陈二咧嘴一笑:“将军说得是!咱们又没拐了他婆娘走,
那羯酋此刻只怕正焦头烂额,忙着调兵遣将,对付慕容氏的大军呢,
哪还分得出心神和兵马,来找咱们的晦气?”
一行人彻底放下心来,心情也轻松许多。
沿着涞水迤逦西行,不多时,便已抵达太行山脚。
抬头望去,但见那巍巍太行,自东北向西南,如同一条不见首尾的巨龙横卧大地,
山势连绵起伏,雄浑壮阔,令人心生敬畏。
山脚与平原交界之处,落差极大,不是陡峭如削的悬崖绝壁,便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峡谷,界限分明,气势磅礴。
李晓明感叹道:“难怪人家说,太行山是我华夏龙脉,今到近前,确是不凡。”
陈二笑道:“将军此言差矣!什么龙脉不龙脉的?
有道是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大汉四百多年,也已做古,他司马家得了天下,这才只六七十年,便已死了一半,反叫我们胡人入了关,称了王。
如今刘曜和石勒,都说自己是天命所归,您说,这山,到底是哪家的龙脉?
要依我说,谁拳头大,谁便能做得皇帝!”
李晓明皱着眉头对陈二说道:“你这个胡虏,讲的还有几分道理呢!”
众人勒马驻足,仰望着这亘古雄山,感慨谈笑一番。
稍作停留,便调转方向,紧贴着山麓,专拣那人迹罕至的荒草小径,一路向南行去。
旅途虽苦,少了追兵的威胁,倒也多了几分野趣。
有些匈奴汉子技痒难耐,张弓搭箭,竟射下些肥美的野鸡、狍鹿,随手扔在马车上,嚷着晚上要好好打打牙祭。
青青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和赶车的匈奴汉子叽叽咕咕说着话,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李晓明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幕幕景象:熟悉的马车,熟悉的同伴,熟悉的赶路节奏……
恍惚间,竟与当初和王吉、沈宁他们,一道向北前行时的情景重叠起来。
紧绷的心弦彻底松了下来,一股庆幸涌上心头:幸亏当机立断跑了出来!
若还留在那羯营里,不是被逼着练兵杀人,就是被卷入无休止的厮杀血战,满眼都是死人,遍地都是污血……
哪似如今这般,虽风餐露宿,却有几分游山玩水的自在快活?
一路行至天黑,后方始终不见追兵踪影。
陈二见已走出近二百里,料想石勒那边也鞭长莫及了,索性连探马巡哨也撤了回来。
夜幕低垂,众人寻了一处上方有凸出崖壁遮挡的背风处,点燃篝火,安营露宿。
李晓明在暖融融的火堆旁,用厚厚的麦秸铺了两个舒舒服服的地铺。
他与青青一左一右,傍着火堆躺下。
仰望着深邃夜空中那密密麻麻、如同碎钻般闪烁的繁星,李晓明心潮起伏。
义丽和一众兄弟的身影,仿佛就在这巍巍群山之后,触手可及。
他暗下决心:明日启程,还得加快些脚程!
早些赶到襄国,见小瑞一面,叮嘱些贴已的话,也不枉了兄弟一场,便立刻马不停蹄,直奔塞外!
旅途劳顿,众人很快便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安眠曲。
正睡得香甜,死寂的夜空中,猛地炸响一声惊恐的呼喊: “不好!!有动静!大伙快醒醒!!”
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撕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