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蛀虫(2 / 2)

古灵夕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刚才还在想,父亲的计划会不会太狠了些,没想到陈长老竟然真的自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父亲做的?还是……还是有其他人在背后动手脚?

她看着秋沐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这静尘居,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而秋沐,就站在这危险的中心,随时都可能被暗流吞噬。

祠堂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激进派的几个长老站在最前面,一个个面色悲愤,像是死了亲爹一样。陈武跪在地上,抱着陈长老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见秋沐进来,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上官惗!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他说着就要冲上来,却被魏老的人拦住了。

魏老站在祠堂中央,脸色凝重得像块石头,见秋沐进来,叹了口气:“阁主,你来了。”

秋沐没理他,径直走到陈长老的尸体旁。陈长老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舌头伸在外面,脸色青紫,看起来确实像是上吊自尽。他的右手紧紧攥着,秋沐伸手掰开,里面是一张用血写的布条,上面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吾虽有错,未通外敌,愿以死明志。”

秋沐看着那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血书,写得倒是“情深意切”,可惜漏洞百出。陈长老虽是武将出身,但也读过几年书,字虽不算好,却也不至于如此潦草,更不会用“吾”这种文绉绉的称呼。

“陈武,”秋沐的目光落在陈武身上,声音冷得像冰,“你爹自尽前,可有什么异常?”

陈武挣扎着想要挣脱护卫的手,嘶吼道:“异常?最大的异常就是你!若不是你在议事堂羞辱他,若不是你革了他的职,他怎么会想不开?上官惗,你这个刽子手!你不得好死!”

“放肆!”魏老喝了一声,“陈武,注意你的言辞!阁主是秘阁之主,岂容你如此污蔑!”

一个激进派的长老站出来,指着秋沐的鼻子,“魏老,你别护着她了!陈长老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被她逼死,你还要帮着她说话吗?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都想把秘阁变成自己的私产!”

“就是!”另一个长老附和道,“陈长老死得蹊跷,说不定就是被他们灭口的!毕竟陈长老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当年西燕灭国的事……”

这话一出,祠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秋沐身上,带着探究和怀疑。当年西燕灭国,秋沐的母亲难辞其咎,这是秘阁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没人敢当着秋沐的面提起。

秋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把当年的旧账翻出来,动摇她的地位。

“当年西燕灭国的事,”秋沐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祠堂,“我娘有她的苦衷,若是你们觉得她做错了,可以拿出证据来,我上官惗绝不包庇。但现在,我们说的是陈长老的事。”

秋沐的目光扫过祠堂里的众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陈长老死因未明,谁也不许妄下定论。在查清真相之前,若有人再敢散布谣言,动摇秘阁根基,休怪本阁主按门规处置。”

她受伤的左臂微微抬起,袖口滑落,露出缠着白布的伤口,虽未痊愈,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魏老,”她看向一旁的周长老,“你带人守住祠堂,不许任何人破坏现场。刘管事,去请刑律司的人来,仔细查验陈长老的尸体,一寸一毫都不能放过。”

周长老应声上前:“属下遵命。”他看了眼仍在嘶吼的陈武,眉头微蹙,“只是这陈武……”

“把他带下去,”秋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关进‘静思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你敢!”陈武猛地挣脱护卫的手,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秋沐,“上官惗,你害死我爹,还想囚禁我?我跟你拼了!”他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拳头带着风声直逼秋沐面门。

古灵夕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挡在秋沐身前,却被秋沐一把拉住。只见秋沐身形微侧,避开陈武的拳头,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啊——!”陈武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秋沐甩开他的手,陈武踉跄着后退几步,疼得浑身发抖,却仍梗着脖子骂道:“毒妇!你不得好死!我爹在天有灵,一定会向你索命!”

“带下去。”秋沐没再看他,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护卫们不敢怠慢,拖着哀嚎的陈武往外走,祠堂里终于安静了些,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激进派的长老们脸色难看,却没人再敢出声——刚才秋沐那一手又快又狠,显然是动了真怒,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秋沐走到陈长老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陈长老的脸色青紫,眼球突出,确实符合上吊自尽的特征,但她指尖拂过他的颈间时,却发现勒痕边缘有些异常的红肿,不像是单纯被绳索勒出来的。

“刘管事,”她头也不抬地说,“查验的时候,重点看看颈骨有没有断裂,口鼻里有没有异物。”

刘管事心里一惊,连忙应道:“是,阁主。”他跟着老阁主学过几年仵作的本事,知道秋沐这话的意思——若是颈骨断裂,大概率是他杀;若是口鼻有异物,说不定是被人先闷死再吊上去的。

秋沐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现在起,所有人各司其职,不得擅自离开静尘居,等待刑律司的调查结果。谁敢违抗,以勾结外敌论处。”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古灵夕连忙跟上。走到祠堂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长老:“周老,劳烦你多费心。”

周长老拱手道:“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力。”看着秋沐离去的背影,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上官惗,比她母亲当年还要果决,也更难捉摸。

回到听竹轩,古灵夕才敢开口:“姐姐,刚才吓死我了。陈武怎么敢……”

“他不是敢,是被人当枪使了。”秋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揉着发疼的额角,“陈长老死得太巧,正好赶在激进派想闹事的时候,明摆着是有人想借他的死做文章。”

“那会是谁?”古灵夕不解,“难道是……保守派的人?”

“未必。”秋沐摇摇头,“保守派虽然与激进派不和,但还不至于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倒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最危险。”她想起昨夜古岳川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父亲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肯明说。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古灵夕担忧地看着她,“刑律司的人大多是激进派的亲信,让他们查,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

“我知道。”秋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所以,明面上让他们查,暗地里,我们自己动手。”

她从枕下摸出一枚小巧的银哨,吹了一声,尖锐的哨声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影从房梁上跃下,单膝跪地:“阁主。”

这人是秋沐的心腹暗卫,名叫“影”,平日里负责收集情报,身手极好,从未失手过。

“影,”秋沐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去查三件事。第一,陈长老昨夜回房后,见过哪些人;第二,陈武今早去刑律司后,接触过谁;第三,查清楚刘管事的底细,尤其是他和陈长老的关系。”

影点头道:“属下遵命。”

“记住,要隐秘,不要惊动任何人。”秋沐补充道,“尤其是刑律司的人。”

“属下明白。”影身形一闪,又消失在房梁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灵夕看着空荡荡的房梁,小声道:“姐姐,你怀疑刘管事?”

“不好说。”秋沐望着窗外的竹林,“刘管事是陈长老的远房侄孙,却在周长老手下做事,本身就很可疑。而且,他刚才在祠堂里的反应,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个晚辈。”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魏老的亲随。“阁主,魏老让属下送来这个。”亲随递上一个锦盒,“说是老阁主留下的,或许对您有用。”

秋沐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毒经补遗”四个字,是她母亲的笔迹。她心里一动,翻开几页,里面记载着各种毒物的特征和验毒的方法,其中就有关于“牵机引”的记载——这种毒少量服用会让人精神亢奋,长期服用则会损伤心脉,死后尸体会呈现出类似上吊的症状,但颈间的勒痕会有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