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火焰从护士的掌心跃起,
点燃空气,将整个诊室照亮成死寂的青光。
兽王们开始挣扎。
花冠女妖尖啸:“你是什么怪物!”
罗兰俯视她,刀刃在手中转动。
“医生。”
他抬刀,轻轻划开空气。
那是一道精准到毫无多余的切口。
灰雾翻卷,术台上的光芒瞬间吞噬四方。
灰星的光映在手术刀上,形成一道弧形弦月。
那不是战斗的姿态,
那是手术的节奏。
每一刀落下,世界就少一块噪音。
灰雾将悲鸣与咆哮一并吸入,归于平静。
诊室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风不再动,
连时间,都似被封存在手术台的玻璃罩内。
罗兰站在雾中,
黑袍被风托起,像展开的帷幕。
乌喙面具反射着绿光,
那双眼中闪烁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怜悯——
只有手术的专注与精度。
“诊疗——继续。”
他转身,灰雾再次扩散。
幻境开始与现实叠合。
药堂、手术室、灰雾的海潮彼此重叠。
司命站在远处,静静注视着。
塞莉安低声:“他在……诊治世界。”
司命没有回答。
灰星的光映在他眼底,他只是轻声说:
“那不是手术。”
“那是审判。”
空气在扭曲。
诊所幻境与现实彻底重叠,灰雾化作液体般流动,
墙壁起伏如呼吸,天顶的手术灯闪烁得像心律监测仪。
罗兰站在中心。
黑袍猎猎,灰星的光从胸腔流出,沿着手臂蔓延到手术刀。
那光冷冷燃烧,像把星辰煮进药液里。
“术前准备完毕。”
他轻声呢喃,抬起刀,反手一转。
四头畸变兽王在绝望中——被迫燃星。
绿色的猪笼草巨兽坠落,囊袋鼓胀;
蔓藤兽王的根须如蛇海般伸展;
人面树的枝干绽出千张扭曲面孔;
花冠女妖的花心光核旋转,闪出金红之环。
四种星灾光线交织成一轮混乱的太阳,
能量的波动让空气发出撕裂声。
司命低声:“他挡不住。”
话音未落,灰色光焰从战场中央迸发。
罗兰抬头。
他体内的灰星彻底点燃。
冷光取代了热焰,
那是燃星,却没有颜色。
燃星·万疫之魔。
乌喙面具在光下重新生长,裂痕被金属线缝合;
镜片化为两团幽绿色火焰,
鸟喙间的药草在高温中燃起紫烟。
雾在他身后凝聚成涂层般的披风,
上面流动着灰色的符文线,像缝合伤口的针脚。
他双臂伸展,手背的金属针管注入药液,
脉管中流动着银白的光。
整个人既像医生,又像病。
他抬起手术刀,
轻声道出第一个术语,
“麻醉。”
空气冻结。
猪笼草巨兽在冲锋的途中停滞。
罗兰抬手,刀锋一闪。
心室塌陷,囊袋爆开,酸液与毒雾化作一片灰尘。
第二个术语:
“切除。”
蔓藤兽王的根须被灰光划过,
像肿瘤组织被切离。
腐烂蔓延至全身,爆裂的根茎化为碎片落地。
第三个术语:
“缝合。”
银线从灰雾中射出,
缝住人面树的每一张嘴。
尖啸消失,只剩呼吸的抽搐。
花冠女妖挥出最后的光刃。
罗兰迎面而上,
手术刀划开空气,灰光在空中拉出一道细线。
“终诊。”
花冠女妖的花心裂开,
光与花瓣在雾中燃尽。
灰雾扩散。
万疫之魔立于其中心,
灰星的光环绕他身侧,宛如审判席。
他低声宣告:
“病者入眠。”
灰雾涌起,吞没四头燃星兽王。
光亮闪烁,又被雾吞没。
天地只剩一声低鸣,像是脉搏的余音。
罗兰缓缓放下刀。
灰星在他眼中旋转,最终一点点熄灭。
他摘下乌喙面具,
那张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痛苦。
他只是轻声道:
“诊疗结束。”
雾海退去。
废墟之上,只剩他一人伫立。
风吹动破碎的帷布,绿灯忽明忽暗。
阿曼塔的身影再次浮现,半人半骨,
她的眼神温柔,似乎在呼唤。
罗兰抬手,轻轻摩挲她的指尖。
灰星的光在两人之间闪烁了一下,
随即消散。
“走吧,阿曼塔。”
“他们——已经痊愈。”
雾散。
诊室坍塌,药堂归于尘土。
只余那盏绿色手术灯,
在废墟中摇曳闪烁,像世界最后的心跳。
病者已愈,世界依旧腐烂。
若此乃医术极境,愿天下无药可救。
——《疯医诊断书·卷Ⅶ·终诊结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