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没有高低起伏,
但所有的笑声、呼吸、数据流都在瞬间止息。
“失败可以。”
他顿了顿,
黑日的光一瞬间从温冷变成了刺眼的白。
“但太多次,你就不配坐在这里。”
大厅陷入死寂。
狂言之阳的影子在地上轻微一颤,
他抬起头,金色瞳光映着黑日。
世界先生伸出手,
那只手像由光线与碎星组成。
“誓以命偿。”
那不是命令,而是宣告。
黑日骤然旋转,
光线贯穿狂言之阳的身体,
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金色的狐尾在他身后炸开,又瞬间被光吞没。
他低声应道:
“遵令——狂言之阳,誓以命偿。”
黑日光芒收敛,恢复冷色。
空气再次流动。
圆桌上的投影一个接一个地抬起头,
或冷笑,或叹息。
世界先生的声音重新回荡:
“继续吧——我们的议程,还没有结束。”
饕餮月蚀轻轻笑了一下,
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描出一个弧线,
那弧线像血,也像花。
“权力的味道,总是让人上瘾。”
黑日上方的星海微微颤动,
会议,重新开始。
黑日开始旋转。
那轮悬在圆桌上方的冷光之日,如同被看不见的力量推动,
缓缓张开了它的“眼”。
一条又一条光线从中心迸射而出,
在半空凝成十二张漂浮的卡影——
模糊、古老、带着流动的数据与神文。
它们环绕黑日旋转,像行星环绕死去的恒星。
那是——至高的投影。
十二张代表宇宙根基的卡。
每一张都闪烁着不同的气息:
爱、梦、镜、影、血、智、欲、死……
黑日的低鸣转化为语言。
世界先生的声音从那光线中浮现,
依旧没有起伏,却压得人无法呼吸。
“生命线——饕餮回收计划,启动。”
那声音像神明敲击的钟,
每一个字都在灵魂深处激起回音。
“你们是继承者,不是创造者。”
“礼赞——原初沉默。”
“为祂夺回散落的至高。”
一阵极细微的嘶嘶声在圆桌周围回荡,
那是数据在自我纠正,也是众座在无声应答。
饕餮月蚀抬头,唇角微弯。
她的眼睛在黑日的光下变成了深红色,
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血花。
她优雅地起身,裙角拖曳在桌面上。
每一步都带出淡淡的红色痕迹。
“如您所愿,世界先生。”
她的声音温柔,却藏着一丝微妙的快感。
“既是回收,那我就亲自去吞噬。”
她的话音刚落,隔着她两个席位的镜界坍塌轻轻笑了一下。
“或者被吞噬。”
月蚀的笑更深了,
“那要看谁先咬到谁。”
“够了。”
黑日的光线一闪,世界先生的声音重新压下,
笑声立即被湮没。
“记住,一日未得卡,你们都只是——借位。”
光线骤然亮起,照得每一位投影的身影都有了裂纹。
那光不是温暖的照耀,而是审判的注视。
“我,不养无能之徒。”
声音落下的刹那,整个圆桌静止。
没有人再说话。
连呼吸都像被禁锢。
饕餮月蚀垂首,姿态如祭仪的侍女。
梦魇之潮的幻影在空气里化作一团低雾,
倒影的面孔破碎又复原,
黄衣的书页悄然闭合,
血宴的花瓣一片片凋零成灰。
黑日的中心缓缓收缩。
——议程结束。
光线聚拢成一道门形的裂口,
那是光蚀之门。
它通向不同的位面,
是“神国”与“副本”的边界,
也是他们狩猎世界的入口。
门开启的瞬间,圆桌上的十二席同时亮起。
一缕缕光从座位底部升起,
那些虚影的身体被逐渐分解为数据流,
像行星脱轨,
被吸入各自的维度。
饕餮月蚀最后一个离席。
她回头看了看那轮黑日,
露出一个近乎虔诚的微笑。
“为了您,也为了那场饕餮的盛宴。”
红色的光裹住她的身体,
她的影像在光中溶解,
只留下一缕血香。
——光蚀之门关闭。
圆桌恢复沉寂。
冷光如常,只有两个身影尚未离去。
倒影已散,只剩那名跪在原地的狂言之阳。
他抬起头,望着黑日的中央。
金色的瞳孔里,映出那片星海。
他轻声开口,
语气几乎像在对自己说。
“一日,命运也会反噬造物者。”
没有回应。
黑日静默无声。
但在它的深处,
有一缕极微的黑光悄然亮起——
那是“零点神格”的气息。
原初沉默。
无人看见它的形体,
也无人听见它的声音。
然而所有的座位,哪怕投影早已消散,
在那一刻仍同时——肃静。
时间停止,连黑日的旋转都缓了一拍。
这一刻,连神都在聆听“沉默”。
然后——光熄灭。
十二座无声坠入虚空。
黑日重新闭上眼,
像是将整个宇宙吞入梦中。
只剩下那句被压抑到极致的余音,
从深处传来,
低而清晰:
“去——夺回属于世界的秩序。”
狂言之阳低下头。
他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散开,
化作一只黄金色的狐,
无声地走入门后的黑暗。
光蚀之座,彻底陷入死寂。
当黑日再次升起,
世界将迎来新的饕餮。
——《光蚀经·卷终·无光的神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