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严嵩老矣(1 / 2)

稍顷又折回门边,接过木盆,这才对两人说道:“你们且在边上待着去。”

“是!”两个太监退着往后走去。

由于门窗关着,屋子里点的香便散发不出去,加上神坛前的青铜盆里,刚刚烧完的青词纸也在散着烟,这就显得寝宫里烟雾缭绕。

而在大殿正中央,嘉靖居然还穿着一件厚厚的淞江印花棉布袍子。

从他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里面露出了那身白色细棉布的短衣长裤,脚下趿着一双浅口的黑色缎面布鞋。

此时坐在那个明黄色的绣墩上,正如太监们所说的“神仙之体”,他竟然脸上、身上一滴汗都没有。

黄锦脸上流着汗,将木盆端到嘉靖脚前放下,接着揭开了酒坛上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嘉靖也闻到了,一挑眉毛问道:“是五粮液?”

黄锦立刻点头说道:“六十年的五粮液,刚从酒醋面局地窖里找出来的!”

嘉靖笑着说道:“呵!比我还大几岁呢。”

“也只有这种陈酿,才堪称五谷之精,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备,也才能配上主子的神仙之体。”黄锦边说边捧起酒坛,靠在木盆边上,就将酒倒进了木盆。

将酒倒完了之后,酒坛放在一边,黄锦又顺手拿起了一只矮凳,放到嘉靖身边。

自己坐了下来,便给嘉靖卷起裤腿。

嘉靖的两条细长的腿露出来了,白白的,不过上面却长出一颗颗红肿斑点。

黄锦捧嘉靖的左脚,慢慢放进了木盆的酒里,抬起头低声问道:“皇爷,不疼吧?”

嘉靖刚才还皱了下眉头,这时又浑然无事地:“洗你的吧!”

黄锦也不敢继续问了,只得答了一句:“是呢!”而后便轻轻地用酒,在嘉靖的小腿和脚面擦了起来。

一只脚擦了一会儿,黄锦便轻轻捧起,将这只脚搁到木盆边上。搬起矮凳坐到嘉靖的右侧,又捧起他的右脚慢慢放进酒里,轻轻擦了起来。

嘉靖关注地望向自己的左脚。奇怪了,左脚上的红斑点,被这么一洗。立时便没有刚才那么红,也没有刚才那么肿了。

嘉靖竟像孩童般高兴了,拍着黄锦的肩膀问道:“好奴才,哪儿弄来这方子,还真管用。”

黄锦轻轻擦着他的右脚,笑着说道:“奴才懂得什么方子。这个方子还是去年李时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说的。”

嘉靖亦忆起:“是王修撰举荐的李时珍吧?”

黄锦点了点头:“主子好记性!”

嘉靖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看病尚可。就是不悟道,尚需修行一世。也不知王修撰怎会推荐这种人?”

黄锦立刻就是一记马屁送上:“道非人人都能悟的。主子修了多少世?旁人岂能相比!”

右脚也擦拭完毕,黄锦捧起置于木盆边,躬身行至左侧,放下其左裤腿,将左脚置于黑缎面浅口布鞋中。复又躬身行至右侧,放下右裤腿,将右脚放入另一只布鞋。

伺候罢万岁爷,黄锦这才端起木盆,行至酒坛边,缓缓倒入。

嘉靖微惊,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洗足的酒,为何又倒回?”

黄锦一边倒酒一边答道:“底下的人皆信,万岁爷乃神仙之体,沾了仙气之物,皆盼得之。且此乃六十年的五粮液,倒掉甚是可惜,倒不如赏给那些小家伙!”

倒毕酒,放下木盆,黄锦又盖上酒坛的盖。

嘉靖立时正色道:“此乃诳语!修道是修自身,岂有朕沾过的物便有仙气?莫被他们诓骗。再者,此酒若予人饮之,恐生疾病。就算赏赐那些小家伙,宫中亦不缺他物。”

“嗯。”黄锦此声应答略有异样,似喉头哽咽。

嘉靖望向他,黄锦竟转身,行至旁侧紫檀木几所托的玉盆处,佯装以清水洗手,顺势取帕擦拭脸上的汗。嘉靖却看出其在拭泪,遂紧紧凝视之。

黄锦又顺手,在旁侧神坛取一串念珠,走至嘉靖身前,恭敬的递了过去:“主子圣明。奴才稍后便命人将此坛酒倒掉。”

“何事?为何要躲朕而拭泪!”嘉靖紧盯着他问道,也甚是不解。

黄锦立刻就跪了下去,语气也有些哽咽了:“闻主子命奴才,勿将此酒给予他人饮之,足见主子菩萨心肠。

思及我大明朝,诸多臣民百姓皆赖主子一人护佑,奴才心中难过。”言至于此,眼泪又簌簌而下。

嘉靖是何等精明的人,眼睛一眯就问道:“莫非何处又遭灾?”

黄锦语气也带了些愤怒:“北边略有天旱,尚谈不上大灾。奴才所叹非为此事,乃惧主子仁慈之心,于下被那等坏了心肝的人糟蹋。”

嘉靖警觉,立刻追问道:“究竟是何事?”

黄锦跪倒在地:“王修撰有一封八百里加急,乃今日傍晚送入。”

“可是改稻为桑的事出乱子乎?”嘉靖逼问,不知不觉也紧张了起来。

“主子先应奴才,看后切勿动气,此刻正散着热呢!”言罢,黄锦方从怀中掏出那封,粘着三根鸡毛的急递,从中抽出王远的信奉上。

嘉靖接过后立刻翻看了起来!

黄锦又从案上取一盏薄纱灯笼,立于嘉靖身后,想要再照亮一些。

看完了信件,嘉靖立刻将信掷于地,近乎怒吼:“传严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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