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梁城外,夏军大营。
时近正午,炊烟伴着饭香袅袅升起。
刚结束操练的士兵们排着队列,秩序井然地走进食堂。
营区里回荡着餐具碰撞声和隐约的交谈声,偶尔夹杂着从远处马厩传来的几声战马嘶鸣。
中军大帐内,光线微暗。
几缕阳光从帐幕的缝隙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浮尘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佐湘阴搁下饭碗,碗里还剩下小半。
他又站到了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背微微佝偻着。
徽州府的山川地貌在图上纤毫毕现。
他的目光沉静,像在审视一片熟悉的猎场。
祁门崎岖的山道,歙县交错的水网,绩溪蜿蜒的古道……他的指尖在上面一一掠过,最终停住。
“孟容,”他转过身,声音不高,“传令,聚将议事。”
刘蓉心里还压着韦家那件事,见佐湘阴神色凝重,不敢怠慢,立即对帐外值守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他匆匆折返,忍不住凑近低声问:
“佐公,此时聚将,真要为韦家出兵?”
佐湘阴没直接回答,只是招招手让他再近些。
“你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祁门与池州之间,
“罗大纲用兵,向来勇猛迅捷。他从池州沿池祁古道而来,必取祁门。”
“那是徽州西大门,周围山高林密,确实险要。”
“可一旦被他突破,后面的黟县无险可凭,整个西线就门户洞开了。”
他的指尖随即向东滑动,落在歙县以东的绩溪,停顿了一下。
“杨辅清奉了王命,兵多将广,必走绩溪……可惜,我们距离太远,拦不住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不过,等他们钻进了徽州这错综复杂的山水里,脱离了神国大队的呼应,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蓉见佐湘阴一心扑在战局推演上,心头忧虑更重。
“佐公!那韦志俊是真心归顺,还是缓兵之计,尚在两可之间!”
“此时就大举出兵,与神国开战,不能不慎啊。”
“万一江城那边怪罪下来,一个‘擅启战端’的罪名,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佐湘阴转过身,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孟容,你多虑了。”他缓声道,
“自韦以琳代表韦志俊,踏进这大帐起,现成的借口,就已经送到我们手上了。”
见刘蓉仍锁着眉头,他索性把话挑明:
“韦志俊部既已遣使表示归顺,那就是我夏军的人。”
“岂有坐视自家队伍被人围剿,却按兵不动的道理?”
“这,就是我们的‘理’!”
刘蓉一时语塞。
他暗想,连白纸黑字的约定都无,韦志俊心意难测。
这般急切出兵“救援”,这道理未免太过一厢情愿,近乎儿戏了。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出声。
佐湘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手指重重点在歙县位置,随即用力向东划去。
“孟容,你看清楚。由此东去,便是蜿蜒百里的徽杭古道。”
“只要我军抢先拿下险峻的昱岭关,大军便可直插旧朝赖以苟延残喘的钱粮重地——临安府。”
他的手指转向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