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电科学院男生宿舍。
“小谢你快毕业了，工作找的怎么样？”
被叫做小谢的瘦弱男生，看着自己发的五六百份简历全都已读不回，他扯出一个苦笑。
但又装作没什么事儿一样，回应电话里的亲戚。
“挺好的。”
“谢谢小姑关心。”
这是他读大学以来第一次接到小姑的电话，平时很少跟小姑联系。
小姑是他父亲那边家族里条件较好的，本来以为只是亲戚的关心。
没想到电话那头中年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里有几分常人不太能听出来的埋怨。
“你妈为了你毕业工作的事儿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你现在都没找到工作吗？”
谢恩微愣。
“年轻人不要太挑剔了，管他工资多少，有份工作干就行。”
“实在不行你就回老家，让你妈再花点钱给你托关系，找个班上。”
亲戚说的话有些直接。
谢恩本想解释说不是他挑剔，而是大环境不好，工作机会本就不多。
但亲戚显然没有听他说下去的耐心。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吃苦耐劳，就想着躺着把钱赚了，整天只知道玩手机。”
“像你哥那会儿，但是还没毕业就已经有公司把他挖走了，等一毕业就直接入职，签协议。”
“找个工作而已，哪有那么难……”
“我儿子现在在大公司工作，一年能有四五十万呢。”
谢恩已经是一个20来岁的成年人了，他完全能听得出他亲戚话里面的潜台词。
先是抱怨他妈给她打电话影响她了。
再后来是借着工作的事儿贬低谢恩。
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后再炫耀一下她在大厂工作的儿子，那么年轻有为，多么踏实肯干？
大晚上的给他打电话，没有任何帮助，就纯教育是吗？
谢恩脸色不大好看。
没有任何来自长辈的关爱，通篇全是打压。
年轻气盛哪受得了这个气，但谢恩忍下了。
顾忌着父辈之间的面子，没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挂断电话，谢恩直接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来，“喂，小谢？”
“有什么事儿吗？我和你爸刚下班，刚才没有听到电话。”
谢恩沉默。
都九点了，才下班。
谢恩家境贫寒，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三个孩子，还有爷爷奶奶要养。
压力非常大。
父母就只能在工地上上班，纯靠体力来赚钱。
工地上干活，薪水不是按月发。
通常只有项目结束或者过年过节，才能找包工头要钱。
急用钱才会每个月找包工头支取。
谢家父母都是做体力活的，深知其中有多辛苦。
因此拼了命的想把三个孩子供养出来，让他们上大学。
本以为上了大学就会很轻易的当上白领，轻松赚上万块工资。
可没想到到了谢恩这一届，学历贬值得厉害。
大环境又差，大学生毕业每个月就两三千。
就连研究生出来都找不到工作，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二本。
谢恩挺后悔的。
早知道读了书出来反而找不到工作。
他高中毕业就应该直接出去打工。
也好缓解家里的压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爸妈一大把年纪还在拼命赚钱。
本来他是想打电话抱怨小姑对他家的奚落。
不想让他妈再打电话给小姑求人办事。
但现在谢恩的嘴上像是糊了一层胶水，让他怎么都张不了口。
“爸妈你们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会找到工作的，等我工作了，每个月给你们汇点钱，这样你们压力就会小很多了。”
电话那头谢恩的父母欣慰地笑了笑。
“好，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结束通话后，谢恩没有在父母面前的信心满满。
他再次上了boss直聘和另外几个招聘的平台。
当晚投出很多份简历。
可惜这些简历跟之前一样，要么杳无音讯，要么就是纯牛马待遇。
还要谨防其中的高薪诈骗。
谢恩防不胜防，心力交瘁，胡子什么的都没心思刮，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
他该不会真的找不到工作吧？
身边的朋友和室友他们大多都有了去处。
要么继承家业，要么被家里的人脉安排了钱多事少好岗位。
只有他，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甚至连一个出建议的人都没有。
就在谢恩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室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完全可以找一些你喜欢的工作啊。”
“你玩游戏不是挺厉害，为什么不做游戏主播呢？”
“有些好的游戏主播一个月也能有几万块的收入。”
“做直播也能挣钱？”
平时要么去兼职，很少有机会能够看直播。
谢恩对这些都不了解。
“当然，很多游戏主播一场直播礼物收益都数十万。”
“只要你技术好，打赏多得是。”
谢恩非常心动，当天就开始看起了网络直播需要的东西。
优点是是时间自由，而且投入也不太高。
但缺点就是收入未知。
很有可能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公司签约，先做着呗。
如果后面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停了也行。
说干就干，谢恩的执行力超强。
几十块的二手声卡，电脑设备都有现成的，就用他的笔记本。
游戏则是他最熟悉的和平精英。
“你这么快东西都准备好了？”
室友惊讶于谢恩的行动力。
“那我再给你最后一个建议吧，可以去抖音直播试试。”
谢恩这两天没少做功课，“为什么是抖音直播呢？”
“抖音直播功能最近才开启，而且在游戏直播方面，似乎某牙某鱼才是大哥吧？”
他室友是有钱的公子哥，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游戏直播方面确实这两个平台做的比较多，但是任何平台最重要的都是流量。”
“那两个直播平台跟抖音这个app的用户流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而且你也知道抖音直播是新开功能，那对新人的扶持就会有很多。”
“如果你去某牙或者某鱼，流量几乎都被那些头部大主播所垄断，小主播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听室友这么一分析，谢恩觉得他说的对啊。
“兄弟我请你吃饭。”
他舍友不客气地答应，“那可太好了，我要吃一顿好的。”
“但不是现在，等你直播做起来了再兑现。”
……
“小丽你被辞退了。”
付美丽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例外，事情的起因大概是这样的。
昨天有个顾客带着自己男友来看包包，小丽作为柜姐给他们介绍。
没想到顾客的男朋友对小丽很感兴趣，当着顾客的面问小丽要微信号。
顾客不高兴了。
但她当时没说什么，结束后投诉小美，骂她勾引别人男朋友。
小丽非常冤枉，因为从始至终她对那位男士就没有单独的沟通，全程都在顾客的见证下操作。
但是因为顾客强烈要求，门店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小丽给开除辞退。
门店也知道小丽是无妄之灾，给了她一笔还算丰厚的赔偿。
不然小丽都要冤枉死了，又背负了骂名，工作也丢了。
小丽出来工作也有六七年了，之前做过美妆销售，卖过衣服，再后来成为奢侈品柜姐。
这一下子被辞职后，小丽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附近的商场都认识她，也不好再去干活。
就在小丽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刷到了抖音上的直播消息，或许她可以做直播？
本来她自己就是一名销售出身，在线上卖跟线下卖其实是差不多的。
而且在线上卖的话，还不用出门多方便啊。
哪怕没有做成功的话，也就当是一种创业嘛。
小丽正好在外面的商场上班上累了，换种工作方式，换个心情。
小丽说干就干。
联系了一些供应商。
先从一些小零食卖起。
……
“兄弟，昨晚那个富婆太饥渴了，我感觉腰酸背痛，来不起了。”
“兄弟你怎么回事儿？才一晚上就说来不起了。”
两位都是模子哥。
其中一位昨天才上岗。
他长得实在貌美，哪怕技巧非常生疏，性格也不像别的模子哥那么圆滑。
就这样，第一天就被一个超级有钱的大富婆阿姨看上了。
“富婆昨晚给了多少？”
“五万。”
“我去，兄弟怎么那么多！”
“之前跟富婆睡，最多就是三万啊。”
新上岗的模子哥一脸生无可恋，“其中2万是医药费。”
“我感觉这工作根本不适合我。”
第一天上班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介绍他来工作的时候也没说工作强度这么大啊。
富婆姐姐不年轻不貌美，却有使不完的花样。
就一晚上模子哥被折磨得想放弃了。
钱难挣屎难吃。
呜呜呜呜呜。
“可是富婆姐姐有钱呀，你昨天一晚上挣的，都够别人打工好几个月了。”
模子哥苦着脸不为所动，“你知道吗？富婆她还要打人啊！”
他露出后背，被烟头和鞭子弄出的伤。
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另一个模子哥笑出声来，“哈哈哈，所以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说实话你的外形条件真的特别好，不做这行可惜了。”
长得帅的模子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要。
哪怕他回去电子厂上班，也坚决不干这行。
女人都是可怕的生物，一想到富婆姐姐挥舞着的小皮鞭，都感觉浑身的皮肉都在发疼发紧。
栾北果断辞去模子哥的工作，开始看起了别的行当。
他长得确实很帅，外界一直都说长得帅不愁没工作，会有外貌红利。
尤其当他刷短视频看到一个怪模怪样的男主播，开着劣质的美颜，在直播间嘎嘎圈爱情票。
栾北瞬间确定自己今后的就业方向。
他当即注册一个账号。
他要当颜值主播！
他要开直播圈元子！
……
“砚姐，这三位是最近发展势头比较好的主播，他们近期涨粉量和在线直播观众数量都呈线性增长。”
“我们第一阶段签约的10名主播里，他们三位的表现最好。”
“尤其是这位付美丽，销售出身，直播间的购买力不容小觑。”
办公室里。
万鹏这样对江雪砚解释。
直播功能开启没多久，但主播的数量却日益增长。
主播质量良莠不齐，要筛选出高质量的主播要耗费不少精力。
更别提签约之后的运营和培养。
“这会儿他们三都在直播，江总你要看一下吗？”
“可以。”
江雪砚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三个账号。
第一个。
谢恩的游戏直播。
“军基还有四个人，啊啊啊，好刺激”
“遍地都是脚步，主播加油”
“小意思，主播猛得一批，一人屠一城！”
游戏画面里。
谢恩的人物跑动流畅灵活，轻而易举将最后一对团灭。
就是这一波操作让弹幕刷起了节奏
“他杀了二十四个人，开挂了吧，刚才那波是不是锁血，都不掉血的”
“对啊，这么明目张胆的开挂吗？我都只能杀四五个人，主播杀二十个，是不是开了透视啊”
“就是嘛，根本没露脚步怎么知道哪个人在哪”
“开挂老六”
“又不敢露手露镜头，包开挂的”
直播间的节奏非常大。
谢恩的管理想禁言也不知道该禁谁。
因为说这些的话的人太多了。
哪怕是直播间一些正常水友也被带着节奏，在评论区开始质问主播。
江雪砚进直播间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这带有争议的这一幕。
万鹏捏了一把汗，你说这个事整的。
好不容易大领导来看一眼，结果一过来就看到直播间吵吵闹闹的。
他赶紧发消息让手底下人去处理直播间的节奏。
无论是把人踢出直播间还是禁言也好。
都不要让直播间的氛围这么尴尬。
他的指令刚发下去，底下人执行肯定也没有那么快。
谢恩干净利落地打死重新飞回来的一队。
酣畅淋漓的打斗，让直播间的人稍微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但说谢恩开挂的话还在直播间里，时不时被提起。
谢恩当然注意到了直播间的节奏。
自从他直播小有起色之后。
不知道是同行还是谁，总会想要在他的直播间带节奏，影响他的粉丝氛围。
今天说他开挂，明天说他高傲不把粉丝看眼里。
谢恩实在受够了。
好在他新买的摄像头到了。
他操作着游戏人物到一个角落蹲着，“天天说我开挂，等着。”
直播间里的人：？？？
只能听到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拆纸盒的声音。
“主播在干什么呢？”
“还说你不开挂怎么了？要怎么证明？”
“真好笑”
“刚才那波就是开挂实锤啊，要是没有开挂我直播吃屎”
“啊，那位直播要吃屎的兄弟，我关注你了啊。”
谢恩的声音从屏幕里面传来。
下一秒观众发现直播画面里好像多了两个镜头。
“我买的摄像头终于到了。”
“你们都说我开挂，我直接把这个摄像头放在我的手机上面，你们能看到我所有操作。”
“另一个摄像头我放在我后面，你们可以看到我的电脑屏幕到底有没有透视。”
谢恩的话直接把所有观众的话都堵死了。
游戏直播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会被观众质疑是否开挂。
这一点谢恩毋庸置疑，他不开！
毕竟他年轻，所有操作全都是靠自己打出来的。
但还是会有很多人说他像挂。
唉，没办法，大概是他太强了。
实力如挂。
直播间的观众不相信，哪怕他解释一万遍直播间的观众也不相信他没有开挂。
因此谢恩干脆买了两个摄像头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直播间所有人的监视之下。
再没有人说他会开挂了吧？
其实他只用开一个摄像头就行。
但是有一些开挂的主播，他是开的透视挂。
也就是说电脑屏幕上能够通过观战看到敌人的信息，谢恩担心自己只开一个摄像头也没法自证，干脆一步到位。
直接开两个摄像头。
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到底开没开挂。
至于某些开挂的主播会不会因此被误伤，那就不是谢恩考虑的范围内了。
“我去，两个摄像头！”
“主播电脑画面我都能看得清，确实干干净净没有挂”
“你倒是打游戏啊，我看你是不是真开挂”
“现在没开，不代表之前没开”
黑子们挑衅，他们不相信他刚才的操作，没有开挂。
倒要看有了摄像头后，谢恩还能不能像刚才那么厉害。
谢恩切回他的游戏画面，继续认真游戏。
他所选择的落地点是钢枪地点，没过一会儿刚才打死的人已经飞回来复仇。
又来了满编队。
谢恩直播间的不仅仅是黑子，几乎所有的水友都紧紧盯着直播画面。
妄图找出一点点的不同寻常。
黑子认为，肯定是直播间的节奏太大了，主播才装模作样打开摄像头。
要证明自己没有开挂很简单，那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重新打出刚才那样的操作。
实际才故意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打开摄像头。
谢恩完全不慌，对着满编队就冲了过去。
他两三下就把一队人干趴下，甚至比刚才都还要快。
一梭子子弹扫倒两。
一颗瞬爆炸一个。
最后突脸爆头。
灭队。
直播间哑口无言。
“运气而已，这队像人机”
“故意来送的吧”
接下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开挂，谢恩打得越来越猛。
是人机？
穿着三千块才能抽到的限定皮肤，是人机？
开着玛莎拉蒂的车皮的是人机？
谢恩杀得两眼冒红光，库库乱杀，最后四十六的淘汰拿下冠军，成功吃鸡。
“开挂？”
“就当你们在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