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下了轿,看见凌云彻穿着养心殿最末等的侍卫服,一动不动,眼中还有泪意闪闪。
她叹了口气,把凌云彻叫住,示意惢心递一方绢子给他:
“擦掉你的眼泪,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为不会回头的人流半滴眼泪。”
这话倒是不错的。
“本宫曾经给过魏嬿婉选择你的机会,但她弃之敝履,在她心里,荣华富贵要比你重要得多。”
凌云彻被她扎得浑身难受,却又不得不承认。
“她已经抛弃你两次了,你不要再犯傻了,她不值得你伤心两次。”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那就由她去吧。”
凌云彻双眼通红:“是……”
如懿到底念着这是养心殿门口,只安慰了几句,便往前走去。
她并没有想象中送了温暖后的安心,而是有些感同身受的淡淡忧伤。
她被皇上打入冷宫时,也曾如此灰心。
四阿哥年纪小,应该是第一次体会背叛吧。
他的善心带回来一个卑劣的小人,不过经此一事,他肯定知道自己是错的,而她是对的了。
或许如懿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她其实不全是因为担心四阿哥专门来安慰人的。
而是想看别人追悔莫及,哭着说错了,然后幡然醒悟,意识到她才是最正确最好的人。
如懿先是拜见了皇上,与他浓情蜜意了一会儿,才说许久没见四阿哥了,给他做了新衣裳,想看看他穿得合不合身。
而弘历只是拿起来看了看,就皱眉道:
“小了,最近永琋长得极快,这袖子短一截呢。”
如懿有些惊讶于皇上连这都知道:
“永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臣妾做慢了,那这件就留给永琪穿吧。 ”
“永琋可醒着?臣妾必得亲自看看他如今多高了,免得又做错了。”
弘历把衣服放回托盘:“何必你亲自做这些?你不要太累着了。”
其实他是觉得如懿选的料子太暗了,不好看,像个小老头一样。
这么丑的衣服怎么能给永琋穿呢,还是少折腾吧。
如懿温婉一笑:“玫妃不善女工,孩子衣裳,针线房做的和母亲做的,心意可是不一样的。”
她把自己摆在了母亲的位置,这是皇后才该有的胸襟。
但弘历并没觉得不妥,或许是从小丧母,他格外喜欢如懿春风细雨般的照顾,就如同额娘一样。
他赞叹如懿的细心,陪着她一起去东暖阁:
“玫妃正在陪着呢。”
永琋不是睡着就是病着,常常是不出暖阁的,就是皇帝想见他,也得挪腿亲自去见。
因此来养心殿的妃嫔阿哥公主们,若不特意去暖阁瞧,也见不到四阿哥的人影。
如懿正想着该如何安慰那个孩子,可还没进殿就听见了欢笑声。
太监打帘,默声行礼,早就习惯了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隔着一道晶莹珠帘,他们就见永琋与白蕊姬对坐着。
永琋捧着蕊姬的左手,而他的右手控着一只细豪,俯身贴近,正在蕊姬的长甲上画着什么。
阳光如弦,却金作尘,珠帘灿波滟滟,与桂花的影子一同落在少年白净的面庞上移吻。
时光都随着永琋的笔尖慢了下来,让人不自觉松肩沉骨,洋洋欲睡。
如懿正要上前,却被皇帝拦住,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永琋的注意力只足够做一件事,和他说话,他就干不了别的了。
弘历站在门口,耐心等他画完这一笔的间隙才笑着进入:
“朕道画得这么勤快,前几天又捉弄人,原来是用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