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瑾玉细细阅毕苏子欲呈上的章程,指节轻叩纸面,眼底的光越来越亮,终是忍不住抬首,目光灼灼地落在苏子欲清俊的侧脸上。
“王爷,如何?”苏子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声问道。
祈瑾玉忽的笑了,那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底,温柔又炽烈,他声音低沉而笃定:“得遇子欲,方知何为天作之合。此策之妙,思虑之周,远超我所想。”
他言语间的赞赏毫不掩饰,身体更是下意识倾向苏子欲那边,继续道:“看你将这诸多繁琐细节、潜在难题一一料定、化解,我便在想——这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玲珑心窍之人,偏偏还叫我遇上了。”
话音未落,心中激荡之情已难自抑,他伸手便揽过苏子欲的脖颈,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苏子欲猝不及防,被他吻了个正着,下意识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前,却如蚍蜉撼树,终究在那份不容置疑又带着些许急切的温柔中,软化下来,“被迫”仰首承应。
一吻缠绵,直至两人呼吸都乱了节拍方才分开。
祈瑾玉额头仍抵着苏子欲的,气息微促,胸中翻涌的不仅是激情,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与满足。
他哑声道:“我这就召他们来议。子欲,此策必行,我定要让它成了,让你心血不负。”
很快,王府议事厅内。
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某些人言语间的凛冽寒意。
“王爷,此事还需慎重!”
秦无咎手持那份筹建羊毛作坊的章程,眉头深锁,言辞恳切中透着锐利,“大规模收购羊毛,雇佣妇孺,集中劳作,听起来确是善政,然此举有数弊。”
“其一,作坊建成,纺织之术难以保密,若被匈奴或关内商贾习得,我等优势何在?其二,数百妇孺聚居厂房,起居一处,于礼法不合,恐惹非议,败坏风气!其三,眼下战事虽歇,匈奴狼子野心未死,抽调人力于此等‘末业’,是否本末倒置?”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句句切中要害,厅内几位老成持重的属官亦微微颔首,面露忧色。
祈瑾玉端坐主位,容色沉静,并未立时开口,目光却落向身旁的苏子欲。
苏子欲今日穿着一袭月白锦袍,外罩银狐裘,愈显得面容清俊,气质出尘。
他迎着秦无咎审视的目光,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秦军师所虑,不无道理。然而,因噎废食,绝非良策。”
“技术保密一事,我已有应对之策。”苏子欲指尖轻点案上图纸,“纺车织机之核心部件,可由退役老兵中的可靠者集中制作、调试。生产流程亦分而治之——梳毛、纺线、染色、织造,各司其职,寻常工匠难得全貌。
核心技艺,必掌握于我等手中。退一步讲,纵外人学去一二,我北疆坐拥原料之利、工匠之熟,亦能占尽先机。”
他略顿,望向秦无咎,目光清亮而隐含锋芒:“至于礼法风气…军师可知,边境苦寒,多少军户妇人十指冻裂,仍要为人浆洗缝补,换取微薄口粮?多少孩童衣不蔽体,冻馁而死?
予她们一处遮风避雨、凭自身劳作换取温饱乃至尊严之地,便是最大的‘礼’!若有人非议,便请其亲至北疆,体味何为生存之艰!王府将订立严规,保障女工安危,遣可靠妇人管辖,何来败坏风气之说?”
“最后,何为末业?”
苏子欲语气转沉,“能使将士家眷安居,能使伤兵老卒得养,能为我大军供御寒之衣,能充王府府库以备战时之需——若此谓末业,何为本业?莫非我等要坐视将士们前方浴血,家眷却在后方冻饿而亡?”
一席话铿锵如金石坠地,说得厅中一时寂然。几位属官或面露惭色,或心生钦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