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祈瑾玉身边一位络腮胡、嗓门洪亮的副将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地低笑道:“王爷,听说这批猪羊,是府上那位‘贵人’采买了送来的?啧啧,真是大手笔!弟兄们可都念着这位的好呢!”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亲近的将领都听见了,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先前接驾的时候他们可都亲眼瞧过,只是碍于祈瑾玉治军极严,无人敢公开议论,此刻借着犒军的热闹气氛,才敢稍稍打趣。
祈瑾玉睨了那副将一眼,眼神并无多少责备,反而因那句“念着这位的好”,心头莫名舒坦了几分。
他脑海中浮现出苏子欲披着厚重狐裘,面色苍白却眼神清亮地安排这些事务的模样,心中滑过一丝暖流。
“嗯。”祈瑾玉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因为久违荤腥而兴奋激动的面孔,心中一动。
他一直将苏子欲护在府中,一是因他身体孱弱,二也是不想让他过多沾染边疆的肃杀与苦寒。
但如今,他身体既已好转,又能想到犒劳大军,或许…是时候了。
他以爱之名将人带到边疆,已经足够自私了,不能再让苏子欲被麾下将士当作一个模糊的、被自己“藏起来”的附属品。
想到此处,祈瑾玉心中有了决断。
他转向身旁的亲卫,低声吩咐道:“回府一趟,请苏先生过来。就说…军营简陋,但烤肉管够,请他前来一叙,与将士们同乐。”
亲卫领命而去。
周围的将领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惊讶和更大的好奇。王爷这是…要正式将那位引荐给大伙儿?
一旁始终没搭腔的秦无咎却是蹙眉抬头,嘴角绷直,他作为王爷身边最为亲近的谋士,从听到王爷开口时,便立马猜到其中意味。
王爷糊涂啊!
若是叫京城那边的人知晓王爷有断袖之癖,怕是会以此来做文章,于王爷登上那位置有害无益。
秦无咎劝阻的话到喉间,最终只是抬起酒碗一饮而尽,冷冽呛人的酒水自喉间滑落入腹,掩下他的欲言又止。
席间众人并未发现他的异常,毕竟军师不苟言笑的模样深入人心,还在嘻嘻哈哈的议论着不停。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一辆朴素的马车在亲卫的护送下驶入军营。
车帘掀开,先探出的是一件雪白得与军营格格不入的狐裘,随即,苏子欲那张清隽过人,却仍带着几分病气的脸露了出来。
他刚掀开车帘,便感受到了营地里喧闹火热的气氛。
篝火熊熊燃烧,大块的猪肉、羊肉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士兵们围坐一团,大声谈笑,大碗喝酒,那股粗犷豪迈的生命力,与定安城街头的死寂麻木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艳,也有几分对于“读书人”或者说“王爷身边人”的本能敬畏。
祈瑾玉大步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道:“地上不平,小心些。”
这体贴的举动,又让悄悄关注这边的将士们眼神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