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萧浔抬手虚扶,迈步进屋,就见厅内一片凌乱,眉头微蹙,“沈贵人情形如何?陈大人,你二人的诊治结果怎样?”
陈院判躬身趋前,“回陛下,臣与贺大人反复按脉查验,已查实沈贵人并无孕象。其脉滑之状,实为体虚气滞、肝气郁结所致的假孕之象,此番腹痛出血,亦非胎气受损,乃是气血紊乱引发的经血异动。臣等不敢有半句虚言,恭请陛下明察。”
“假孕?”萧浔微眯了眯眼,精光一闪而过,“朕记得李太医此前递来的脉案,言之凿凿说沈贵人胎象稳固,怎会突然变成假孕?”
“回陛下,假孕之症本非罕见,多因妇人盼子心切、肝气郁结,致气血紊乱而生滑脉之象,与孕脉难分彼此。李同僚当日按脉,见其脉滑且贵人自述有胎动之感,依常法断症,并非疏漏,实是此情此景易生误判,还请陛下明察。”陈院判以医理为由,帮李太医辩解。
“朕也曾听人说,妇人盼子心切过甚,肝气郁结、气血妄行,便会生出类孕之象,原是这般道理。”萧浔话音微顿,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案上那只封存死鸟的乌木锦盒上,眉峰微蹙,话锋陡然一转,“此事暂先搁置,朕听闻有中毒死鸟坠于永福宫,惊扰沈贵人,倒要细查一番。这宫闱之中,是谁敢这般放肆,用此阴毒伎俩作祟?”
萧浔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竟无一人敢接话。
宫人们垂首敛目,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就怕沾惹上,性命不保。
陈院判与贺铮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宫闱之中的阴私伎俩,素来难寻实证,纵是心中隐约有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谁敢妄言?
谢知意与沈落霞亦保持着沉静,,这宫里的事,多的是“心知肚明”,却少的是“铁证如山”。
死鸟有毒、刻意坠落,是谁所为,或许在场有人能猜到几分,或许暗处有人看得真切,但若无确凿凭据,多说一句便是多一分祸端,反倒不如缄默。
就像柔美人沾染生漆粉一事,查到最后,矛头已指向沈太后,可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萧浔扫视着殿内众人缄口不言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去把王泰和给朕叫来。”
“是,陛下。”刘永顺退到屋外,让一小太监去慎刑司叫人。
过了会,王泰和还没来,余少云带着几名宫人悄然而至,身穿石青色暗纹锦袍,发髻梳成简洁的圆髻,正中是银质累丝嵌珍珠凤钗,两侧是银质缠枝莲小簪,鬓边还别着两枚银质小梳,耳间是银质嵌珍珠耳坠。
她的脸色,虽仍带着几分淡淡的憔悴,却已不见此前的悲戚,又恢复了往日端庄得体的六宫之主模样。
“妾身参见陛下。”余少云欠身行礼,“听闻永福宫突发变故,事关宫闱秩序与太医院声名,虽值孝期不宜喧哗,妾身亦不敢置身事外,特来听候陛下吩咐,协助处理后续事宜,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