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预见,一旦柳叶回来,看到皇家商行摆开的架势,会是什么反应。
想让他竹叶轩主动退让?
放弃那些利润丰厚的市场?
无异于虎口夺食!
柳叶是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想让他松口,皇家商行,或者说他的内帑,还不知道要付出怎样肉痛的代价。
想到可能要被柳叶狠狠咬下一块的“买路钱”,李世民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头疼。
殿内极安静,只有更漏滴水发出的“嗒、嗒”声。
“陛下。”
一声温和的女音打破了沉寂。
长孙皇后身着常服,带着兕子和稚奴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今年都十二岁了,穿着样式简洁的常服。
兕子气色比前几年好了不少,但身形依旧带着一丝单薄。
李治则显得文静,眼神温和。
“父皇。”
兄妹俩规规矩矩地走到御座前行礼,声音清脆。
李世民敛去脸上的烦忧,露出慈和的笑容,指了指御案旁早已安置好的两张小书案。
“嗯,免礼,去写字吧。”
两个孩子乖巧地应了,走到小书案后坐下。
内侍早已研好墨,铺好了雪白的宣纸。
他们各自拿起笔,临摹的正是御案上摊开的一份字帖。
李世民亲笔所书的飞白体,笔势连绵,如龙蛇游走,带着帝王的遒劲与洒脱。
兕子临摹得认真,一笔一划努力追摹着那份气势。
李治则显得有些拘谨,下笔谨慎。
长孙皇后走到李世民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轻声道:“兕子和稚奴的字,近来倒是有些进益了,尤其是兕子,写得更开张了些。”
李世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颔首:“是比前阵子好些。”
他语气温和,但并无太多惊喜。
对于这一双子女,他的期望从来不是文韬武略,震古烁今。
兕子先天不足,能平安康健已是万幸,稚奴性情仁弱,做个富贵闲王便是最好。
他只求他们安稳,一生顺遂,莫要卷入那些他见得太多的漩涡里。
长孙皇后在李世民身旁的锦墩上坐下,拿起宫女奉上的玉盏,抿了一口温热的参茶。
她没有立刻提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
殿内又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长孙皇后才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温和,仿佛闲话家常。
“陛下,两个孩子都大了,总在宫里由师傅们教着,见识不免窄了些。”
“妾身想着,是不是该给他们寻个正经的学堂?多结识些同窗,开阔些心胸眼界也好。”
李世民的目光从奏章上抬起,看向长孙皇后,随口应道:“嗯,是该考虑了。”
“让宋濂先生再多费费心便是,他学问精深,教导皇子公主也合适。”
宋濂是国子监大儒,学问道德俱是典范,一直担任着教导皇子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