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主动降价了吗?太子殿下不是说,既往不咎吗?”钱庸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一名官吏的大腿。
那官吏一脚将他踹开,冷笑一声:“殿下说的是‘售粮者’,可没说你这种把身家全押给魏钱,妄图最后一搏的赌徒。你降价,是因为你怕了,不是因为你悔了。带走!”
绝望的哀嚎声响彻街巷。相似的场景,在咸阳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而此刻的东宫,偏殿之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殿下!殿下!您快看!这是魏钱那老匹夫的家产清册!”张苍激动得满脸放光,他展开一卷长长的竹简,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全是房契、地契、商铺的名字,“三十三家粮铺,遍布关中各县!城南最繁华的春风里,他一个人就占了半条街!还有城郊的八百亩上等水浇地!我的乖乖,这老小子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他放下这卷,又拿起另一卷,笑得合不拢嘴:“还有这个,钱东!那个死胖子!把他珍藏的百宝阁,连带里面一百多件古董玉器,还有他养着十八房小妾的‘金屋’,全抵了!现在都是咱们的了!哈哈哈,他那些小妾昨晚还想一把火把宅子烧了,被咱们的人当场拿下,现在估计正哭着喊着要给殿下您当奴婢呢!”
张苍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堆在眼前。
苏齐站在一旁,虽然也难掩喜色,但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将最后一份统计好的文书呈给扶苏:“殿下,经初步核算,此次我们以‘金源商会’的名义,总计接收了魏钱、钱东等十三家大粮商抵押的全部核心资产。”
“其中包括一百零八家粮铺、三十二座大型粮仓、关中良田六千余亩,以及各类宅院、商铺、钱庄暗股不计其数。折算成现银,超过三百万两。除去支付给外地商贾的盐引成本,我们不仅没花一分钱,反而净赚了超过百万两白银。”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如今关中七成以上的粮食流通渠道,已经牢牢掌握在了我们手里。”
扶苏静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一枚刚刚从魏钱府上抄来的战国古玉,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他没有被这巨大的财富冲昏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脏钱,不能就这么揣进兜里。”扶苏放下玉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传我的令:”
“第一,所有接收的粮铺,挑选位置最好的三十家,统一悬挂‘官营平价粮站’的牌子,由少府派人经营。每日开仓,以市价八成的价格售卖粮食,永远为咸阳的粮价定下一个标尺。百姓的口粮必须保住。”
“第二,所有接收的田产,立刻移交廷尉府彻查。凡是近年来有巧取豪夺、逼死人命等劣迹者,主犯按律处斩,家产充公。其侵占的田地,就近分给无地、少地的流民,官府提供第一年的种子和农具。”
“第三,”扶苏的目光转向苏齐,“金源商会此次获利,取出一半,上缴国库,充实内帑。另一半,成立一支‘工商扶助金’,专门用于扶持有潜力、讲信义的中小商贾,以及资助墨家等能工巧匠进行器械改良。商业要发展,不能只靠这样囤积居奇,更要靠技术革新。”
张苍和苏齐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漂亮的商业反击战,没想到扶苏想的,却是如何借此机会,为大秦未来的经济格局,立下一根定海神针。
“殿下……英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敬佩。